不确定鬼医是否会来,沈竹风也有几分忐忑,然而闻光之往下看了一眼,却是淡淡道,“他伤的那么重,只有鬼医能治,你找其他大夫来也就是浪费时间,说不定找了庸医还会加重宇文炀的伤。”
“可若是……”
“既然鬼医是红夜南的师父,自然知道宇文炀……你只要去传个信,就算不说宇文炀的伤势,他也会来……”
话未说完,闻光之略略抬起头,就见着一袭墨色衣袍的鬼医翩然而至,目光略略从他身上扫过,点了点头,便毫不客气的跟着沈竹风进了屋子里。
闻光之倒也没有在意,静静地抚着茶盏,等着鬼医出来。意料之中的,鬼医出来之后,目光便定格在了闻光之身上,顿了顿,而后开口说道:“红夜南在什么地方?”
“在后院休息,到底是女子,就算你是她师父,那也请明日再去见她吧。”闻光之抬高了头,鬼医扫了一眼他的眼睛,直言道:“你若是继续这么损耗你这双眼睛,迟早变成瞎子。”
“我知道。”闻光之听着鬼医的话,微微一笑,面色不改,“这便是我的事情了。”
听着他说不在意,鬼医反而高看了他几分,而后摇着头叹气,“痴儿。”
“是。”闻光之淡笑,一副受教的样子,却是不咸不淡的将鬼医请去了客房。
沈竹风从屋子里走出来,面色略微有些复杂,看着闻光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眼睛……既然鬼医在,而且还开了口,你为何不向他……”
“我自找的,又何必治?更何况,我无法不用。”闻光之偏头去看沈竹风,沈竹风心下微惊,因为闻光之的眸色本就很淡,而如今看来,却是更淡了一层,好似没有焦距一般,这样的一双眼睛,别说鬼医了,就是普通人看一眼都会看出不对劲来……
“没事的,也就是夜里不太方便,天亮的时候就好了。”闻光之抬手覆上眼睛,微微按了按眉心,对着沈竹风摆了摆手,“既然鬼医在这儿,那宇文炀那边便不用担心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那你呢?”沈竹风看着闻光之不动的样子微微奇怪。
“我……在想红夜南的事情。”闻光之轻笑,“鬼医若是明日见了她,想来就会知道我的眼睛为何会这样了……到时候,他怕不是会想治好我,而怕是会想直接戳瞎我吧?”
听着闻光之带着笑意的话,沈竹风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不论是谁,心下怕都是会冒出一句话来……自作自受。
“当初我便说了……何必呢。”沈竹风叹了一口气,“如今也不算晚……”
“你该去休息了。”闻光之径直打断了沈竹风的话。
“行行行。”沈竹风知道闻光之向来都是不愿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头,也就随他去了,却是抑制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皱了皱眉头,退出了门外去。
闻光之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半个时辰,再站起身的时候,却是察觉到面前多了一个人,而且后者还抬手,径直伸向他的脸。闻光之没动,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暗色回旋……
“闭眼。”来着声音有几分苍老,口气却是熟悉。闻光之闻言,却是没有反应,依旧这么看着来人。“闭眼,这双眼睛你也不想要了么?”
来着微微踏前一步,一掌拍在闻光之头顶,将他的瞳术强收了回去。闻光之皱了皱眉头,到底是闭上了双眼,语气却是略沉,“你明知眸术于我有损,那为何又要废我内力,教我这个?”
“还在怨我?”来人微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的都是你所需的,作为天奇阁阁主,你并不需要多深厚的内力,瞳术于你才刚好。”
“可内力是我的,瞳术是你给我,我并不想交换。”闻光之语气平淡,“天奇阁阁主这个位置,我亦不想要,是你强塞给我的。”
“哦?”听着他的话,来着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了几轮,而后走到闻光之的面前一笑,“你仔细想想,当真是我强塞给你的?当初,我分明和你说过,若是我给你这个位置,你要是不要,你可是点了头的。”
“是。”闻光之点了点头,语气却是微顿,过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再看着面前的人,眼底略微有了些许难看的复杂情绪,好一会儿才浅叹了一声,轻声道,“可我没有想到,你说的,要将这个位置给我,前提是杀了原本的天奇阁阁主,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原本以为,我说出那句话来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一点了,然而我却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愚昧……”晏相这句话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再看着闻光之留在这里,说不定就是防备他来对宇文炀下手,怒气更甚,“那件事情也就算是作罢了,你如今这是做什么?护着宇文炀?我求你,脑子清醒一点吧,要知道,一个两个的,你全都护着,难道就不怕他们背后又反过来捅你一刀?你到底是不是……!”
话音一顿,晏相对着闻光之,有几分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先不说一直便想离开的红夜南,还有一个本来就与你为敌的八皇子,就连你身边的沈竹风,不过是五皇子,就可以任意调遣他救你要杀的人,这一点,你便也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晏相这句话说出口,总算能让闻光之微微台一抬头了,然而后者抬头看了晏相一眼,却是语气平平,“救谁,杀谁,既然是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替我做这个决定?”
听着闻光之的话,晏相微微一笑,或是觉得太过可笑,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扩散,到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略微有几分夸张的弧度,而后晏相一瞬间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闻光之,而后微微偏了偏头,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动作,他轻轻一笑,好似是有几许安抚一般的看着面前的人,而后轻声开口道:“遂儿,你的意思……我能不能理解成,你不想我管你的事情,不管你怎么样都好,反正无关于我的事,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你都不想看到我在一边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