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南没有如何主意闻光之手中的竹简,只是将目光落在闻光之身上庄重沉稳的褐色衣裳上。
“怎么了?”闻光之在她踏入的时候就知道她进来了,而见着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闻光之缓缓抬起头来,面上是习惯性的淡淡笑意。“没有……我只是想起,第一次和之后几次在天奇阁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是绯红的袍子……如今见你从天奇阁走出来,却是极少见你穿了。”
“嗯。”闻光之轻应了一声,语气淡淡,“毕竟,无论是作为轩承侯的子侄,还是如今作为遂王,都不能再……”
闻光之的这句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望着红夜南,轻笑,“你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这才想起了以前在天奇阁遇着我的时候?”
“没有,想起了就是想起了而已。”红夜南微微侧了侧头,“记起了以前的事情,那那些记忆自然是过了一遍脑子,回过头来才发现,很多人和事情,都和当初的样子不一样了。”
司漱玉是如此,如今闻光之……也会是如此吗?
“总归是比以前要好了,你说是不是。”闻光之的语气很淡,夹杂着一声很轻的叹息,目光再落到红夜南身上的时候,有几分极浅的温度,“你会觉得记起那些事情更好吗?可我为何觉得……你想不起来,随心做事的时候,更为适应你如今的身份呢?”
“我如今……是,什么身份?”红夜南有几分迷茫。
“是八皇子心心念念的人,是长公主的相交知己,是鬼医的亲传徒弟,是我和沈竹风的……朋友……”闻光之一一道来,红夜南听着,只牵了牵唇角,“我倒是觉得,你比我要了解我自己更多了。”
闻光之止住了语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不,你只是看不到,而不是记不住。”
“我……”红夜南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闻光之的话,过了一会儿,却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睫,而后再抬眸的时候,眼底的迷茫变为了平静,“无论如何,我知不知道,记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该易改我的记忆,又或者说……让我全部忘记。”
红夜南记起了,自然是全部,从首至尾的都记起来了。
她记得在之前有一次她去天奇阁寻闻光之,而后者却让她暂时忘记了沈竹风的事情,而这一次,则是让她记忆全失。
“是,我做错了。”闻光之微微一笑,“失了所有记忆的红夜南的确还是红夜南,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红夜南了,我自然可以当做是和你初次相遇,可我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不管怎样,对你都不公平。”
一字一句,闻光之说的极轻,而后唇角掀起的笑意加深,“如今你想起来,我要安心很多,虽然……”
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结果,还有自己的那个念想,永远都不可能成真了。
“夜南,你……便只认一个宇文炀么?就算后者对你利用和情谊掺半?”到底,闻光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认。”没有多少犹豫的,红夜南点了点头。
她认的,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皆是记在心中,没有一刻忘记。
既然忘不了,那边只能循着之前的路,一条道走到黑。
花开两枝,各表一边。
宁柔然从马车上借着宇文辉的手,一步踏到地上,仰头望着皇宫,眸光微凝。她是第一次进宫,因为之前自己一直都是抱病,而皇后……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所以也不怎么待见她。
皇帝更是不会关心自己的废子娶了个什么样的皇子妃……
而这一次来皇宫,却是宁柔然接到了闻光之传来的密信,让她想法子见皇后一面……思及至此,宁柔然略微靠近了几分宇文辉,而后轻声道,“母妃……会不会不喜欢我,毕竟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母妃,而如今要见,母妃却……”
母妃却在冷宫之中,被削去了皇后之位……宁柔然也有几分不解,皇宫之中的良嫔,如今的良皇后不是公子的人么,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她进宫?难不成是因为盯着良皇后的人太多,所以不得不让她这么一个不会被怎么注意到的小人物出面?
“自然不会。”宇文辉一口应答。因为之前与宁柔然闹不愉快的事情,后者回过一次轩承侯府再回到四皇子府,不知为何……明明宁柔然没有不理睬他,更没有对他有什么脸色,可宇文辉就是有一种感觉。
一种……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宁柔然将四皇子府当做暂时的家,而事情发生之后,不知道为何,宇文辉觉得宁柔然只不过是来做客的客人,不会再让丫鬟送什么糕点吃食了,更不会有兴致给院子里的花木浇水,更多的时候都在发呆,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一看就是一天。
宇文辉试着找宁柔然说话,然而后者一直都是轻轻柔柔的回话,没有一丝不妥,就好似和之前一模一样。
宇文辉还试着问起宁柔然的轻功,然而后者顿了顿,却是对着他展开一个笑来,轻声道,“四殿下说笑了。”
只这么一句话,没有如何否认,却也没有怎么认同。
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去了三四个月,宇文辉倒不觉得宁柔然在生气,可后者就是这么犟着,直到今日才忽然开口说想见母妃一面,因为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
这件事情对于宇文辉来说,可以说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因为他之前替皇后求请……长公主让他时常去探望皇后,他倒也不是时常去,只不过有空的时候,就和皇后还在那个位置时一样,偶尔去说说话。
怨……或许还有怨的,只不过,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情绪。
皇后如此宠大皇兄,如此纵着三皇兄,可最后呢?
大皇兄置身事外,三皇兄火上浇油,想一不做二不休的害死皇后,唯有他……
宇文辉乐的看皇后对他歉疚的目光。
冷宫有些偏寒,宇文辉一直拢着宁柔然的手,隐隐有几分担忧,柔然的身子那么弱,来冷宫这种地方走上一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又病了……只不过宁柔然坚持,而且也已经到了这儿了,宇文辉也说不出打道回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