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柔然的手脚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凉凉的，宇文辉不顾仪态的蹲在坐在椅子上的宁柔然旁边，脸贴在她的手心，微微的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湿气的呼吸便落在宁柔然的掌心，“我怕我会忍不住手抖，手一抖，便不能给你上药了。”
“四皇子还会害怕？”宁柔然莞尔。
“自然会！”宇文辉骤然抬起头来，“方才我就怕了！万一她手里拿着的不是瓷片而是匕首，划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要害怎么办？我害怕的厉害，柔然……”
“好了，没事的。”宁柔然随口的安慰了一句，目光却是悠悠的飘远了。
她好似有几分吃透了宇文辉的性子，这个一向不被人重视的皇子，吃软怕硬的很，而且又极其渴慕……母爱。
微微垂下眼睫，看着宇文辉蹲在她身侧的样子，宁柔然垂下手，落在宇文辉脸侧，跟着蹲下身子去，直视宇文辉的眼睛，“你……不会觉得我毁容了，很丑？”
“不会。”宇文辉几乎不假思索，看着宁柔然，“我怕你介意……毕竟女子不是最为重视自己的容貌吗？”
宇文辉幼时一直是在宫中，见过妃子不过是脸上起了一个小小的疹子便宣七八个太医帮她瞧的样子，更见过后宫女子费尽心思毁自己看不顺眼的妃子容貌，出手狠厉，而失了容貌的女子，仿佛失了命，失了魂一般，简直变成了厉鬼。
“我不介意。”宁柔然微微一笑，“所以，四殿下也不必介意了。”
“你……”听着宁柔然的话，宇文辉微微一怔，却是轻呼吸了一口气，更为贴近宁柔然几分……这个女子，是不一样的。
“方才……你和皇后的话，我……听到了。”宇文辉开口，抬眼看着宁柔然的眼中并无多少怒意，便轻声解释道，“她疯了，我实在不放心你和她待在一起，所以出门之后我从另一边走廊又绕回了门口……听到了你的话。”
这个女子，果然是极为理解他，知道他心中想法的人。
他曾经很多次，想过和宁柔然一样，把心中的不满都对着皇后倾吐出来，可他也知晓，就算是他这么说了，皇后依然会偏心宇文瑞，规劝他要和宇文瑞和睦。
宇文辉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笑，更觉得皇后的想法可笑，而且皇后方才说什么？觉得自己一碗水没端平，对他有所亏欠？
可宇文辉觉得，自始至终，皇后就没有想把这一碗水端平过，从皇后只想着将皇位留给太子或者宇文瑞开始，皇后的心，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他也是皇子啊，为何不能对那个位置有一点儿想法？
若是有，便是大逆不道，和宇文瑞争，不听生母的话？
“嗯。”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宁柔然疑惑的的看他。
“下次这话……不必对一个疯子说了，她不会听的，你没有听到吗，她最后念着的，还是宇文瑞。”宇文辉张开手，拥住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宁柔然。
“好。”宁柔然侧头，发髻上的流苏璎珞坠在脸侧，越发显得一张素净的脸尖俏苍白，然而这张脸上的一对眼睛却是极亮的，带着眼底幽静的潭色，仿佛一眼，能将人看到底。
只不过宇文辉低着头，所以什么都看不到，还以为拥着他的人是他的皇子妃，一个既爱慕他，却又摆脱不了轩承侯府，必须听从轩承侯府话，却不会尽心，更不会辜负他的女子。
然而，宇文辉也的确不能让宁柔然摆脱轩承侯府，如今轩承侯的子侄，那个之前他一直都看不顺眼的闻光之，如今变成了遂王，名义上，他还得叫后者一声皇叔……
然而这个人，可以说既有本事，又无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明明已经遗落民间还能被先皇记挂的起来，而且回宫，更是在此期间只有皇子不断盯着那个忽然冒出来的遂王，却没有人轻易出手……又或者是，已经有人出手试探过这位遂王的深浅，然而却一点儿结果都没有……
或许也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对于这个遂王才越发的谨慎了起来。
既然这个遂王有几分本事，而且……又是轩承侯府的人，日后说不定能帮衬他几分……
“宁儿，你必须与我同心，有我才有你，日后……”宇文辉的话还未说完，宁柔然却是将一根手指横在宇文辉抬起头的唇间，而后微微抿着一丝笑，低头看着宇文辉，“四殿下，有一件事情，我或许没有和你说过……三皇子中的烈性春药，是我下的。”
“你？！”宇文辉骤然瞪大了眼睛，握着宁柔然手腕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是。”宁柔然轻声，“四殿下府中的小妾实在太多，而且还有一个丞相府的庶女，听说是四殿下亲自求过皇后，这才接进府中的，对只是一个病秧子，不能承欢以获得四殿下宠爱的我来说，是个威胁。”
宇文辉落在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然而宁柔然却依旧能笑得出来，“而且，三皇子的做派，我不喜欢，四殿下竟然能让府中的小妾服侍三皇子，也让我有些害怕，害怕四殿下有一日，会不会将我送给三皇子……”
“不会的！”宇文辉松开了手，却又攥紧了宁柔然的手，“你是我的皇子妃，我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一样呢？”宁柔然轻声道，“若是四殿下不喜我，我和那些妾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我的荣幸，四殿下对我有意，所以我才不能瞒着四殿下这件事。”
“宁儿……”宇文辉闭上眼睛，很明显不想再去计较这件事情了。
宁柔然见着宇文辉闭眼，脸上的柔和一散而尽，变为面无表情，而语气却是和方才一般的柔和，“我是爱四殿下的。”
……
红夜南差不多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入宫见宇文慈是什么时候了……听着后者身边的侍女说长公主有请的时候，红夜南还有几分微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