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我会教你符纹方术，你必须全部学会。”
周释谦偶尔还会想起那段灰色的时光。
刚刚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一个人在外地读书。
每天除了枯燥的学校生活便是无止无尽地被硬塞进脑袋的一个个符纹。
周邈天的严肃面前，他只有沉默，默默地接收那些晦涩无趣的符纹。
周邈天总说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学习符纹方术的天分，可他自己却始终感觉不到自己那“天分”究竟在哪里。
不会的还是不会，他能用的符纹方术的力量还是那么弱。
周释谦不明白。
为什么那些人总要给他扣上“天才”这个帽子。
有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没那么特殊。
那个时候他看见了和自己同龄的古乐。
不过那也只是深夜大海上闪过的磷光罢了。
古乐离开的那几年，周释谦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
人常言痛苦总是短暂而容易遗忘的，说的就是这样吧。提及那几年时，古乐也总是岔开话题，他也是如此吧。
不过，周释谦是个特殊的人，他选择在特殊中做“自己”，至少要做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比如对古乐，还有不愿去涉及周氏集团。
古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周释谦他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这个挚友受到伤害了，即便古乐已经成了不死者，他也要守护他，哪怕他要面对的是那个四象门。
周氏集团看起来实力强盛，但周释谦可不是那种简单的富二代，他还是看得清那些隐藏在周晔脚底下的那些暗流的，不管周晔他的这个父亲有着什么手段能够镇压这些暗处的能量，周释谦还是明白，自己是万万没有能力去触及这些势力的，除非他有他师傅周邈天那样强大的非自然力量。
这个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从之前的那个骷髅新闻可以推断当年“陵”事件的那个黑衣人应该还在这个城市，以及之前出现的四象门，修罗，还有之前的那个通天光柱，周释谦能感觉到，这个城市底下的水，深不见底。
他有种预感，很快，这个平静的城市就将不再平静了。
之前的那些意外，二十多年前的“断门”，几年前的“陵”，还有最近发生的事，周释谦心底涌动着对这一切强烈的不安。
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周释谦的手，肉乎乎的，温暖从指缝逐渐渗入内心，周释谦愣住了，扭头看见了古乐那双深邃的深紫色大眼睛，脸微红，扭了过去。
偶尔，周释谦还会想起那年和古乐相遇的情景。
还有那个时候他把吃不下的饭推给古乐吃时古乐脸上的笑意。
“今天是平安夜啊…”走在路上，古乐拉着周释谦的手，他注意到了路上商店里装点的红色与绿色。
周释谦看了看远处商业广场上矗立的装点得无比华丽的圣诞树，心中某处触动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和古乐过圣诞吧…
“喂，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和赵大哥还有你哥哥一起去吃大餐好吗…”
古乐愣了一下。
他的眼角有什么亮亮的东西。
“好啊。”
“说话算数哦。”
周释谦的脸上也荡起了开心的涟漪。
“还玩这一套，好幼稚哦。”
古乐气了，捏住了周释谦的脸拽着往前走。
“啊啊，停停停，我，我错了…”
周释谦没看见的是古乐脸上依旧灿烂的笑。
说不定，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那些逝去的岁月里也会这般开心吧。
“诶，小乐你真的…”周释谦扭过头看着地铁车厢中一边坐着的古乐，缺有些尴尬地发现古乐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半张的嘴终是合上了，周释谦眼中浮现暖意，也感觉有些倦了，只是碍于还没回到家，要注意着何时到站下车，他也只能尽力保持着清醒。
伸过手，轻轻抱住了古乐。古乐的身体和一般的胖子一样，软而厚实，其中透着暖意。周释谦只觉得此刻古乐就是他的所有，不管那些偶尔向他们瞟来的目光。
错过的几年是无法弥补了，但是至少当下他们能够在一起，这就足够了，男人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话语，陪伴便是最好的礼物。
到了站，周释谦抱起了古乐，古乐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脸红了红，然后轻轻挣开周释谦的双臂，在车厢的无数目光下显得略有些慌乱。
周释谦则轻笑着，拉着古乐的手，下了车。
只是当周释谦注意到地铁站那道突兀的佝偻的背影，脸色却变了变，拉着古乐向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去。
那老者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快步走到周释谦面前，扫视了一下周释谦和古乐，眼神微变，然后走开了。
令古乐感到诧异的是，当老人离开后，他想去捕捉老人离开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到了。
就像是一下消失在原地一样。
周释谦拧了拧眉，嘴微动，拉着古乐离开了地铁站。
古乐能感觉得到，周释谦握着他手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孩子的事，你不管么？”
“我为什么要管，他是你的徒弟。”
“他也不是你的…”
“…”
“唉…”
“所以，该发生的迟早还是一样，你说是吗，周邈天”
“我配不上‘邈天’两字。”
“…‘他’要行动了。”
“你知道，我们做不了什么，哪怕是那个人还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改变不了什么啊…”
“我能改变什么么”王漠想着，看着窗外的那皎洁的弯月，一脸茫然。
身边那个接纳了他的人睡熟了，像是在做什么恶梦，大冬天却在冒着热汗，表情挣扎。
他也想这样挣扎，可是现在他再怎么挣扎也毫无意义了。
那个新月之日，血色淹没了他的世界。
他甚至已经无法去做那样的恶梦了，因为实在太过恐惧，太过绝望了。
没有人能拯救他。
或许孤身一人才是最好的吧…
王漠想着，看了看做着恶梦的赵阳。
他已准备，到了时间便离开这个能接纳他的善良幸福的人。
不祥与不幸留给自己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