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建设交了三千块钱被放了出来。而秦男和她那个所谓的丈夫则被抓了,后因诈骗罪被判刑三年。
事情传到家里,姚春兰拍手道:“果真不是好东西,专门勾引男人骗钱!听说都骗了四五十个男的了。他二叔,你可长长教训吧。”
张建设一下子老了许多,顾左右而言他:“小峰呢?”
“小峰忙着学习呢,我们都不上楼敢随便打扰他。”姚春兰拦住张建设,“快过年了,你这两天都没回家,别让家里担心了。”
张建设本想向侄子问个清楚,见姚春兰不乐意,便只好不吭声了。他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疑惑,那天晚上李大毛告诉他秦经理找他。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秦男势必要拿下张小峰的,怎么会忽然叫他?但当他走进屋子时,便抑制不住地发生了后面的事。现在想来,这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
房子里的鲜花和蛋糕,还有价值不菲的香槟酒,怎么看也值不少钱啊。秦男是想用身子钓张小峰,用不着再花别的钱啊。还有自己进去时,那秦男喝得人事不醒,对自己并不排斥,第二天一早却翻了脸,肯定是把自己当别人了。
李大毛当晚就回了家,张小峰并没露面,第二天却直接报了警。难道一切都是张小峰做的?如果是他这个刚刚十六岁的侄子做的这一切,那就太可怕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不早被他看了个透,所以才让自己有了这一遭?
张建设越想越怕,也顾不得在大哥家吃饭,借口赶紧回了居安村。
姚春兰刚做好饭,电话响了起来,杜仁礼接起电话,淡淡说道:“好,我马上到,你等我一会儿。”
“谁跟你哥打的电话?”姚春兰问女儿,“连饭都不吃了。”
“不知道。”张小佳看着电视,“好像是个女生。”
杜仁礼骑上摩托出门,在十字路口处看到徐丽君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大衣,戴着顶粉粉的帽子,与在学校穿校服的样子截然不同,一张雪白的小脸正在张望,像个粉嫩的瓷娃娃,心里一甜,“呜”的一声把摩托停到她跟前。
“吓了我一跳。”徐丽君见到杜仁礼,微微一笑,跳到摩托车后面,“怎么这么快?”
杜仁礼不答,一踩油门,摩托车冲出好远,后面的人双手紧紧环住的他的腰。
二人来到离家比较远的一家新开的饭店,找了个清静的包房,走进去。徐丽君掏出写好的稿子,递给杜仁礼:“这是我按你说的写的,你帮我提提意见。”
杜仁礼迅速看了一遍,道:“还不错。”
“真的吗?你不是敷衍我吧?”徐丽君不好意思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是真的好。等我发给编辑,有消息了给你说。”杜仁礼一边点菜一边道,“想吃什么?”
徐丽君爱好,一听要发给编辑,又激动又忐忑:“我什么都能吃。小峰,那编辑真能相中我写的吗?”
“我觉得差不多。别不自信。”杜仁礼点好菜,慢慢喝着面前的茶水。
“那这顿饭我请你吧。”徐丽君道,“你帮我这么大的忙。”
杜仁礼抬眼,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女孩脸一红,低下了头,他笑笑,把凳子挪到对方身边,轻道:“那天我说的话你忘了?”
女孩的头低了下去,声音如蚊子一般:“没有。”
“那你跟我客气什么?”杜仁礼把女孩的手握到手中,“你最近在家做什么?”
二人甜甜蜜蜜地吃完饭,徐丽君去洗手间,过了好长时间还没见人影,杜仁礼觉得不妥,走到卫生间旁边,听到有人在吵闹。五六个人围在一边看热闹。
一个披着波浪头的二十多岁的摩登女子柳眉倒竖,对着徐丽君道:“你眼瞎了?没看到我在洗手吗?你知道我身上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徐丽君辩解道:“我还没洗完手呢,你就挤过来,责任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吧?”
“哈,你还有理了?你父母呢?咋教育出你这样的人?”
“我父母教育出我这样的人。你父母呢?教育出一个不守规矩还仗着人高马大,想欺负别人的人?”
一边看热闹的人一听笑了。
女子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说吧,我这衣服弄脏了,怎么赔?告诉你,我这衣服可不能水洗的!”
“你想怎么样?”徐丽君并不怕,瞪着她。
“拿一千块钱来。好说就放你走。”女子看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帮徐丽君,气焰涨了起来。
“那我这件衣服呢?你把水龙头开那么大,我的也湿了。”徐丽君指指自己的衣服下摆。
“切,你那衣服能跟我比吗?撑死也就一百块钱。一千减一百,给九百就行了。”
徐丽君笑了:“姐姐好会算账。我虽然不知道我身上这衣服花了多少钱,可你那衣服就是新的也不过一千块钱吧。”
饭店的老板上来劝解:“两位姑娘好好说话。既然你们衣服都湿了,那就谁也不怨谁。过年呢,和气生财啊,和气生财。”
“老板,你看我吃亏,你还和气生财,不能穿了谁赔?”女子回身对老板道。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上前道:“要不你们把衣服脱下来,让我估估价?”
老板一看,高兴道:“这可是咱们颍河县最大商场的老板娘。两位姑娘,你们要是不想吃亏,赶紧脱下来让她看看。”
中年妇人看过年轻女子的衣服道:“确是好料子,这不是在县里买的吧?”
年轻女子得意道:“当然,这是前两天,我大姐专门从上海捎回来的!我今天第一天上身,就遇上了这倒霉事儿!”
“嗯,要是在上海买的,没有五六百,最少也得七百八块。过年衣服又贵,一千块也值。”
中年妇人说完,一边的人啧啧起来:“唉呀,一千块钱买件衣服。怪不得呢。顶我几个月工资了。”
年轻女子得意地瞅着徐丽君。
中年妇人又过来看徐丽君衣服上内衬的标示,她看了半天,点头道:“这手感不错,是羊绒的?加羊毛?这是英文?不是在中国制造?”
年轻女子一听,走上前一看,脸一下子暗了。有人眼尖,念道:“梅得印意特利?妈呀,这是外国的衣服!”
中年妇人摇摇头:“这我估不出价来了,只知道一个字:贵!”旁边的人笑起来。
徐丽君对年轻女子道:“姐姐,你还要不要再继续下去?”
年轻女子再横,也看出对方小小年纪,能穿这么贵的衣服,不是一般人,脸一板,提着包走了。
杜仁礼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眼神黯了黯,刚才他近前时,还吓了一跳,以为是秦男从派出所里出来了,要报复徐丽君。那身姿和说话的语态口气,还真是另一个秦男呢。
徐丽君走到杜仁礼跟前,嘟嘴道:“你看我被人欺负,都不上前帮我。”
杜仁礼忍不住捏了下她秀挺的鼻梁:“你一个人就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我一个男的要是再掺和进去,本来有理就变没理了。”
二人在外面兜了半天风,杜仁礼把徐丽君送回家,打电话给孟子谦。
孟子谦高兴不已,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又催促杜仁礼的新书,他说:“小峰,你这本书写好,明年要是《万历二三事》的剧本谈妥,拍电视剧,两相交映,肯定大火。别跟钱有仇啊。大哥提醒你,你现在还小不清楚,到我这年龄了,你就知道,有钱不挣,那是王八蛋!”
杜仁礼笑笑:“孟大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新的挣钱方法。”
孟子谦听杜仁礼说完传销的事,沉吟了一会儿道:“要说传销,我也听说不少。那个康复得全国都在搞,真真假假,好多人搭上全部身家,最后弄得妻离子散,没想到现在都去农村了。这个想法不错,值得出书。要不你来写?题目就定个《我与传销不得不说的故事》?肯定火。”
“可以,我手中的书不过要停一下。”杜仁礼不温不火道。
电话那头,孟子谦笑了起来:“哥给你说着玩呢。你手头的书是重点,关于传销的事,我找作者来写。只是到时火了,你可别眼红啊。”
“我现在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杜仁礼道:“人贵在知足。”
“哎,小峰,说真的,有时我觉得不知我是你大哥,还是你是我大哥,你看你比我都沉得住气。”
二人又叙说了一会儿别的事,才挂了电话。杜仁礼虽然不知这样做对杜绝传销能否起到作用,但想想张建设的判若两人,还有自己险受波及,觉得还是值得的。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在这个追求经济的年代,更是被无限放大。每个处在欲望社会中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席卷进去。杜仁礼自己很清醒,但他不得不防。比如,与徐丽君争吵的女子总让他有些担忧,他怕秦男报复自己不成,会报复徐丽君或者家人。因此,他才主动与孟子谦打电话。杜仁礼想,自己人微言轻,只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己也为他人,尽一份最大的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