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记者毕业于省内一所重点大学,高中复读了两年才得考上大学。因家里担心他考不中,在他十七八岁时给他定了一门亲,姑娘漂亮温柔,不过只是初中毕业,他一考上大学就与那姑娘退了亲,听说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此时听到定亲,便迫不及待地问起张建设来。
张建设不以为然道:“小峰都十八了,在农村早该定亲结婚了。这时候定亲有什么稀奇的?”
“那徐家同意吗?”贾记者与定亲的农村姑娘退亲后,一直想在城里想找个心仪的姑娘,可惜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以他这些年的经历,张小峰虽然各方面都不错,出书,省状元,但女方也是状元,徐家条件与张家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张小峰就是再厉害,考上了名校,将来毕业也是一名普通人,以贾记者的经历,这事不太可能。而且,提亲这种封建余毒与此时追求自由恋爱的大学生怎么也沾不上边,张家这想法也太幼稚了吧?
“我们这不是来说道说道。”张建设原先一腔热意,找上徐正刚的堂兄徐大刚,想着怎么也能把事情说个明白,谁知徐正刚压根就不让他进门。
几个人在楼下说得热闹。徐正刚到家后,看到妻子和一双儿女在客厅里有说有笑,径直上楼叫徐丽君。
徐丽君在家被关了十多天,接个同学的电话继母都小心听着,她干脆什么也不做,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是窝在房间里看书。
徐正刚上来时,看到女儿还穿着睡衣,忙转身从衣柜里找衣服:“小君,快,跟爸去下面,你中状元了,电视台采访呢!”
“状元?”徐丽君眼睛里闪现出惊喜,“真的?采访?算了,我不去。”
徐正刚把相中的一条裙子塞到女儿手里:“这能由得你?刚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说学校要让你回学校参加访谈呢。”
“回学校?什么时候?”
那眼中的渴望让徐正刚压下的火气直冒。不过女儿中状元的喜悦冲淡了原先的怒气,徐正刚坐下来郑重道:“有些事情爸不是不同意,只是你现在还小,男人与女人不同,你没出过门,能分辨出好坏?等你读了大学,见了更多更优秀的同龄人,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了。”
徐丽君不理他,在楼上慢吞吞地换衣服。楼下她的同父异母姐弟看到父亲下来,忙围了上去。
徐正刚道:“你姐姐考了省状元,给咱们家挣了气,你俩平时学习不上不下,要是再这样下去,可别怪我生气。”
最小的弟弟徐家宝一听,吐了吐舌,忙跑到了母亲身后,姐姐徐丽峥也低下了头。
徐正刚没注意到妻子和两个儿女的神色,见徐丽君下来,一边给她拿鞋一边给她说见到记者后该怎么说。
徐丽君淡淡道:“我知道该怎么说。不用你教。”
徐正刚不以为意,乐呵呵拉着女儿出门,丝毫没注意到妻子不高兴的脸。
来到饭店,记者们看到正主来了,忙上前问询。
徐丽君被围在中间,旁边是她的父亲徐正刚。一个是省文科状元,一个是三川市有名的企业家,记者们纷纷提问。徐丽君一贯清冷的神情,与一边高兴得一直合不上嘴的徐正刚比,好像喜悦是属于父亲的。
记者们吃了徐家提供的饭菜,又看到徐丽君气质淡雅,对徐正刚一阵狂赞,徐正刚高兴得如同自己刚掘了第一桶金的时候,让人在门口放鞭炮,并包下饭店,今天进店的客人费用他全包。
一时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徐家女儿中了状元,纷纷跑来相看。等到了跟前,发现不是徐丽峥,而是徐丽君时,有的人还在嘀咕是怎么回事。
贾记者得了独家消息,怕张建设跑到门口饭店,便道:“你来提亲,这么多记者面前,要是徐家当面驳了,多不好,不如你先去徐家。”
张建设才不听贾记者的话,在贾记者离开后,和徐大刚,还有家里来的两个叔伯兄弟一一起来到了门口的饭店。
张建设径直走到一堆记者面前,道:“我是今年理科状元他二叔,今天我来给我侄子提亲。呶,就是文科状元。”
正采访的记者一听,犹如平地起惊雷,湖面起大波,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徐正刚笑得合不拢的嘴终于合上了,只顾高兴,把张建设和堂兄这一茬忘了。他飞快地朝秘书交待了一番,秘书忙去阻止张建设,可已经完了,记者们已围上了张建设。
本来想只采访一位文科状元的,没想到理科状元也能撞进来,各个电视台和报纸都出了两拨人采访两位状元,没想到这边的记者能采访两个,哪个记者不是人精?赶紧抓住机会问询。
一时,饭店里的其他人也听说了消息。有问徐正刚怎么忽然多了一个女儿的,还有对这个便宜女婿各种猜想的。毕竟,张建设的打扮和谈吐让人看起来像是搞……传销的。
徐正刚气得肺都要炸。可在媒体记者面前,他还得维持微笑面容。
一个记者问他知不知道有人求亲的事。徐正刚道:“我女儿才高中毕业,学校不准谈恋爱,而她自来乖巧。我做父亲的实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如果对方真是有意提亲,喜欢我女儿,他正正经经地上门,我当然不会推拒,可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哪家的女儿愿意被人这样追着赶着求娶?不是闹笑话嘛。”
贾记者实时地插进来:“听说张小峰和徐丽君同学初中时就是同学,还是同桌,二人学习优异,早早相恋,因为徐家不同意,张家才不得已想了这个法子,是不是这样?”
徐正刚看了贾记者一眼,怒气再也忍不住了:“纯属无稽之谈!我的女儿什么样子,我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嘛!”
贾记者不死心,转头对一边默不作声的徐丽君道:“徐丽君同学,你和张小峰怎么回事?能说一下吗?”
面对如此多的记者,要谈论自己的情事,徐丽君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淡定也脸红、紧张、心跳,不知如何作答。
徐正刚愤怒着起身,把徐丽君挡在身后,对一众好奇的记者道:“各位如果是来采访文科状元的,徐某奉陪到底,如果是来无事生非的,恕徐某无可奉告!”
秘书适时上前,请众位记者用餐,徐正刚拉着女儿匆匆回家,一件高兴事弄得不欢而敷散。
徐家人一走,张建设成了采访的中心。他也没什么顾忌,对自己的侄子大谈特谈。
徐正刚领着女儿进了房间,关上门道:“小君,你看到了吧?不说那个张小峰对你心意如何,他叔叔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可笑至极!他以为这样天下皆知,爸爸就会同意把你嫁给他?他想得太天真了!上次的事爸爸虽然生气,但在爸爸眼里,张小峰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他如果待你一心一意,爸爸也愿意你嫁给他!可现在呢?你看这是什么事?他如果真的喜欢你,难道不关心你的声誉?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清白!本来别人夸赞你的学习和聪明,现在呢?只会背地里嘲笑你!嘲笑我为父没有教好你!”
徐丽君喃喃道:“爸,小峰不是这样的。肯定出了什么事。”
“以后不准你再见他!”徐正刚怒气冲天,“你好好想想,爸说得对不对。”
杜仁礼在车站接到孟子谦后,先去了三川市的酒店。等第二天,他想着再和孟子谦登徐家的门。
杜仁礼正在看孟子谦带来的那只金猪,接到陈良宇的电话。陈良宇元宵节去外地考试后,二人再未见面。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边陈良宇的大嗓门:“小峰,快开电视,快开电视!文武状元的情史大揭秘!”
杜仁礼道:“你说清楚,什么文武状元的情史大揭秘?”
陈良宇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刚回来就得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啊,忘了先恭喜你中了状元!”
杜仁礼调到三川市一个不出名的电视频道。这个台刚开放不久,除了放广告就是放电视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节目。谁知这次逮到机会,别的电视台不敢放两个状元早恋的消息,都在不约而同的播放对两位状元学习经验和家庭、学校生活的短片,而这个台却在放张建设的采访。
看到张建设那毫无顾忌的说辞,把自己说成文曲星下凡,前途不可限量,杜仁礼就一头黑线。他告诉张建设明天一起去徐家的,怎么今天就跑去了?!他想打个电话问清张建设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时手机还是个稀罕物,上哪儿去找他?
杜仁礼想想徐正刚的样子,颓然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