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樱花飞舞着,满地的桃色。
她又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瑾哥哥,你说,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想要这王位呢?”
“因为权力。”
“那你呢,瑾哥哥。”
“这世间,又有谁不想成为王呢。但我,不光为了权利,我厌恶了这战乱,如果由对的人来统治这片江山,才会将这天下引领上正确的道路。”
闻言,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当真是倾国倾城。她举起面前的大半杯美酒,一饮而尽,很香,又有些苦涩。
“在这乱世之中,哪有对错,有的,只是胜者即是正义。”
第一章弑谋
漫天的血腥味。
不敌千军,难挡万马。她却还坚定地站在这三千兵马前,做孤傲之态,傲然一笑。
“沈城,你……要败了。”骑在马上的男子皱了皱眉,对她说。那满身都是君王之气的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竟是如此悲凉,还夹杂了一些同情。
沈城拔剑,随着泛着寒光的长剑出鞘,她抬头看着马上的男子,语气轻蔑,“败?”她苦涩的笑了笑,“瑾哥哥,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看不起我?我是身份卑微,你乃皇族血统真龙天子应该称王!那,我呢……?我就活该被抛弃是吗。”凄凉。早在陈瑾成了王,不再需要沈城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世人为何想要成王?权利?地位?美人?财富?和平?
沈城说,她要成为这天下之主,只是为了保护陈瑾,就算是被众人说成修罗,就算是以杀戮为名,她也不在乎。
————————十一年前。
“瑾儿,你过来。”一身华贵的女人唤他,那个看上去病怏怏的男子走了过来,比我高出一截。我不由自主的打量着他,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和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脸色白得不正常,薄薄的唇也透露这病态的苍白,失去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像一只生了病的小猫。
女人双手搭在男子的肩上。他的肩头,像是再用一点力气就会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了是的。我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一双眼却突然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了。下人是不能直视主子的,这是我学的第一条规定,然而我却违反了它,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盯着那双漂亮得像是能吸人进去似的眼看了许久。
我是萧酒,出身前朝右相家中,是前朝右相的独女,更是叛臣之女。我早就应该死了,在我七岁那年,一个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取暖的年纪的时候,就被下旨灭了满门。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在我七岁那年被新上任的皇处死,戴上了谋反的罪名。
而我,却幸运的活了下来。而这或许也是一场不幸吧。闹得满城风雨的京城,或者说是江湖第一杀手风求救下了我。
“我是右相的至交,小姐唤我风叔就好。”
他这样说着,用着那时候我最熟悉的称呼,而如今却变得好远。我一直哭,我说,爹去哪了?我说,娘也不要我了吗?他用一双握过无数暗器无数刀剑的手扳过我的脸,眼神坚定而又惭愧的看着我。他说,他们已经去世了。我问他,去世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也不回来了。
他这样告诉我,七岁的我被迫明白了去世是什么意思,明白了今后只能黑暗的生存下去,而报仇,是我的宿命。
我从右相千金变成了天才杀手,萧酒。
暗杀过二十三名权贵,十名朝廷要员的我,如今要成为一个皇子的影卫。
陈瑾。
陈国第三位皇子,低弱多病,天资聪慧的他却是一个病公子。也算是天妒英才吧。他的母妃是雅妃,陈国皇帝陈通众多嫔妃中的一个贵妃,是个颇具姿色、圣宠,却又传闻众多的一个妃子。
今天,这个病皇子要成为我的主人,今天起,保护他就会成为我的任务……风叔是这样告诉我的。而我却忘不掉,这个人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人的父亲,让我一夜之间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
我摸着右手虎口厚厚的茧,这是我成为杀手的第八年。
真是讽刺,我想,这大概是命运在捉弄人。
我弯腰,鞠了一躬。“殿下,在下萧酒,京城第一杀手的徒弟,从今日起成为殿下的影卫。”我做不到自称奴婢,我是杀手,不是宫女,我在心里,对我可笑的自尊说。
“阿酒?”我悄悄抬眼望去。他轻笑,温暖得让我吃惊,随即皱了皱眉头,目光下移,看着灰色的地板,我答,“是。”真是伪善,在这所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出这幅温柔善良的样子呢?我在心里轻蔑的笑了一下。
雅妃用不太信任的眼光看着我。我猜,她大概是在想,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吧?
“阿酒,从今日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三皇子,你可明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拿你是问!”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散发着她自以为强大的气势离开了这里。
我向她鞠了一躬,准备隐匿我的气息。
“阿酒,你是女孩子?”
他睁着好看的桃花眼问我,让我隐隐觉得有些好笑,我一边点头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一袭漆黑的长衫,长长的直发像男子那般高高束起,或许只是和这宫中衣着华丽容貌非凡的女子不同吧。
他的脸又渐渐苍白起来,病态的美感在他脸上完美的体现出来,我又低下了头,仿佛是害怕会把他看不见了似的。我说,“三皇子殿下,您先休息吧。”
一笑倾城,真是张令人嫉妒的脸。
“父皇最近似乎特别宠爱二哥阿。”
“四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隐匿着气息,在角落里静静听着这宫里皇子中最尊贵的太子和四皇子的对话。
“难道不是吗!父皇最近把我们都冷落了,却唯独天天都去二哥生母德妃的行宫,还不仅天天让二哥去一起用膳,甚至还把北边的军营指挥权给了他!难道这些,大哥你都不清楚吗!”四皇子小脸涨红,大声的吼出他说的‘事实’。
“闭嘴!你想把宫里所有人都喊出来看你这副蠢样吗。”太子皱着眉,右手紧紧地捏成拳头,我讽刺的笑了笑,四皇子真不愧是个草包,在这耳目众多的皇子们的行宫还敢这样大声的说话,或许是因为他的母妃太过于娇惯他了吧。
我摇了摇头,对皇子们间的争权夺势失了兴趣,继续往别的地方走去。
这里,便是行宫外的地方了吧,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最不缺少的就是下人了,门口的一干侍卫执剑徘徊在宫门口,其中,有两个人极为亮眼,虽是穿着无异其他侍卫的衣衫,面貌却有些不同于陈国的人。
就算距离较远也能够看得清较高那名男子轮廓分明的脸庞,黑发束起,似乎是十分硬朗的样子。
他身旁那位比他矮一些的男子则是棕色的头发,轮廓与陈国人也是有所不同,更像是嘉庆国的人。他的眼睛似乎很好看,像是狐狸的眼睛,充满了魅惑,和陈瑾的眼睛似乎是非常大的对比。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嘉庆国的人会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侍卫,传言,嘉庆帝国的人个个都是高傲的,怎么会如此在他国卑躬屈膝?
而最让我惊讶的是。
我清楚的看见了,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和他身旁的少年像鹰一样看着我,眼神犀利。习武八年,学得最精湛的却是隐匿气息的我,却被他们给发现了,这样的人,竟然会只做区区一个侍卫?
“念行,你看得见吗?”较高的男子不侧头,轻声问身旁的男生。
“什么阿,那个女的?”狐狸眼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不解的看着萧酒道。
“不,是她身上的戾气。”男子皱眉,沉重的目光盯着萧酒对身旁的顾念行轻声说。
“不太明白……不过,似乎可以感受得到。舅舅,那个女子是什么人?”少年一双一场美丽的眸子望向身旁的人。
“刺客?并不像是阿……有哪个刺客会光天白日就这样站在这里?”男子思考着,“可这一身穿着,更不像是宫里的女子。”
我没有动,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也许是一身黑衣在这华贵的皇宫中有些显眼了吧,我摇头,对这两个异于陈国人面貌的侍卫释然起来。该回去了。
“你回来了。”
三皇子坐在书桌前画画,感到了我的气息,对我抬头一笑之。我看了一眼他的画,再悄悄地看了一眼他,让人觉得,他本身,更像是一幅美仑美艳的画。
我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他要是问我问题的一切回答。可是,他却没问。“阿酒,帮我磨墨吧。”语气清淡,像是对多年的朋友说。他指了指面前快要用完的墨,对我一笑,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清莲。不像男子,倒像是清新靓丽的女子。
“是。”
一袭白衫,温婉如玉。
似是一场洁白无瑕的大雪,一尘不染的样子美好得让人想要把他毁掉。那位杀人多如牛毛的风叔,大概也是因为被这天使的模样蛊惑住了才要我不得对他动手的吧。
世人都称赵飞燕苏妲己是红颜祸水,可我看来,如此男子,才能称得上是祸水呢。
墨磨好了。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为自己的画题字。
此生如尘。
他却只写下了这简简单单而又字字动人的四个字。此生如尘,我想,他把自己比喻得太过卑微、渺小,又或许是太过伟大了。
“阿酒,你说,这四个字写得对吗?”他看着自己的画,问我。
“殿下,在下只是习武之人,才疏学浅,并不懂得这些。”很对阿,如尘土一般可以被丢弃,能文不能武的病皇子,如尘土一般招人嫌弃。在这深宫之中,大概也受了不少欺辱罢了。
他若是女子,定是西施那样的病美人呢。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泪。态生两靥之臭,娇袭一身之病。
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阿酒。你真像极了一个人。”他的眼睛弯弯的拱了起来,唇角微扬,看不出开心,反而觉得苦涩。我皱眉,没有答话,可我却很好奇,还有谁会像我?一个从小就开始进入悲惨人生的我?
“你会见到她的。”他说,“阿酒。你会见到她的。”语气既悲哀又诡异,居然让我觉得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