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圆自然是要赞扬一番的,眼尖无意间扫到窃窃私语的两人,眸子不自觉地微微一眯,她倒是有闲情逸致,不知道他为了打听她的下落费了多少人力精力!
族长大人听闻陈幼圆的赞美之词,感动不已。
十年前贡绣族部落虽是中云的国土,初初划给北燕时他也曾领着族人反抗过,不过颜臻帝手腕了得,恩威并施,经过十年的管辖,如今的贡绣族上下对于北燕也算拥戴。
其中自然也与族长大人的鼎力支持有关,所以他对于小王子的到访相当激动,“王子殿下谬赞,雕虫小技,叫王子殿下笑话了,龙某才是佩服王子殿下。”
“哦,何以见得?”他无意间又瞟了瞟颜容,心想那只泼猴究竟何德何能叫族长敬佩的?
族长大人微微一愕,听闻小王子殿下向来阴晴不定的,也不知这马屁拍得是不是恰到好处,不过人嘛,总会有尊崇心作祟的时候,爱听好话的,于是他决定来一个欲扬先抑,
“空某听闻、呃,小王子殿下您曾与南盛朝的承佑世子有过一段情的,当然,龙某素来不喜欢听那些碎言碎语,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殿下您也晓得的嘛,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嘛,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再者,传闻中殿下您外貌偏女相,听闻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明眸皓齿倾人城国……”
“咳咳咳……”憋着一口气的陈幼圆实在忍不住,连连咳嗽。
“殿下您怎么了?身子不打紧吧?”年过不惑的族长大人停住,若是小王子在他的地盘出个什么差池,他如何想颜臻帝交代?
陈幼圆暗自揣度,自己大概随便咳嗽两声,贡绣族上下也会抖三抖吧?那只泼猴还真的挺重要的,连连摆手,“无妨,族长请继续。”
说罢他特意瞧了瞧一直闷着不说话的颜容。这泼猴比他想象的沉稳多了。
坐在织布机中间的路伊白看了看秀眉一直起伏不定的颜容,再看看周遭的情形,总算闹明白了今日不考纺织却要念学的理由,原来是“小王子”要来视察。
难怪平日里学得差的那几个都没来,况且难得的是,还要上官夫子亲自动手,面子够大的。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疑惑,既然学得渣的几个没来,那她和颜容怎么没被请回桂花园去呀?
她听得专心,深深觉得族长大人有一样还真没说错,颜容这货长得还真是水灵灵的,清秀俊美,肤色白净,一身华贵金衣,静若处子动若疯子。
这次换她戳他的胳膊肘,“诶,容容,有何感想?”
“哼!一派胡言!老子像是会喜欢男人的人么?老子会是夺你夫君的人呢?”他不屑一顾。
且听那一身冰蓝色上好丝绸的族长道,“不过,今日龙某有幸目睹殿下俊容,才知原来传闻也不可尽信,如殿下您这般高挑俊雅一尘不染不拘小节的贵公子哪里有什么断袖之癖呐!”
“哦,原来族长还有如此高见。”他下巴微微一抬,笑容颇有些风流少年的佻达。
浑然不知真相的族长轻抚衣袍上的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以为自己拍马屁拍到点子上了,格外得意,连连热络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龙某初初一见殿下,只觉殿下印堂发亮,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皆是男子的气概,这般俊美的模样哪里是女相,简直胡说八道,以您的身段,龙某虽未见过南盛的承佑世子,可也猜想得出殿下的风姿哪是什么莽夫世子比得上呢?”
浑然不知无形中又得罪了人的族长此话一出,换做颜容狂咳不止。
隐瞒身份什么的真的忒虐心了,没有强大的心脏真的玩不来的!绕是颜容行走江湖多年,被坑蒙拐骗无数,还是被族长说的体无完肤。
陈幼圆不论担着承佑世子的身份,还是北燕小王子的身份,不知情的人见了还是一贯好评。反观自己,他实在无法忽略族长提及传闻中的小王子时,他时不时投向自己的小眼神。
不过玩的就是心跳,路伊白已然觉得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眼尖的族长意识到小王子投向白容皇子的目光微微带着不悦,尽管细微,不过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哎,说实在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家儿子总是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了,所以对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带回来的什么朋友他才懒得搭理。
不过介绍一下也是好的,毕竟可以体现出他们贡绣族的威名嘛,况且听闻白家兄妹也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族长热络地指引着陈幼圆高抬贵脚稍稍移两步。
吟少正好也在一旁。
人是有私心的,原本打算直接介绍白家兄妹的族长在见到自家儿子时,毫不犹豫地拦下陈幼圆,“啊,呵呵呵,殿下,请容许龙某为您引荐一下,这正是犬子,龙吟。”
任性妄为惯了的吟少此时不情不愿地起身,朝他行礼,“龙吟见过殿下。”
说真的,他顶不愿意同王子殿下什么的打交道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尤其是见到本尊之后。
长得如此高挑英武的糙汉子才不是他想要的款型,他喜欢的是白容这般俊生生模样的!
糙汉子陈幼圆仍旧脊梁挺直,不倨傲也不浮夸道,“龙公子不必多礼。”
族长见自己儿子如此不上进,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打着呵呵道,“犬子年纪尚轻,不经人事,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无怪。”
“岂会?”他瞧着有趣多了。
“殿下如此大度,龙某实在佩服、佩服啊!”
族长大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又开始不知不觉地得罪人,“要龙某说,南盛的那什么世子要真及得上殿下的一半,龙某打死也是不信的。”
“哦?”陈幼圆再次中枪,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下的决定。
“那劳什子世子是个榆木疙瘩。想必王子殿下您也听说了,他居然连白白送上门的江湖第一美人都不要,非要什么玉瓷公主,你说他是不是傻呀?听闻那玉瓷公主日日待在宫中看着两个熊孩子,从不过问世事,您说她有什么好的?不过说来也真是,那江湖第一美人也是不长眼,怎么就看上那个闷骚的世子呢?”
咔嚓一声,路伊白手中的棉线被她扯断,她摊开手一看,细嫩的皮肤已泛红。
抿唇偷笑的颜容稍稍凑过去,“你冷静一些,你的评价比老子的高多了。”她顶多是个无忧无虑的白痴,他还莫名其妙地担了一个断袖的头衔。
陈幼圆不禁自嘲,“嗯,看来那承佑世子是个傻子来的!”
不过在她听来则是充满了讽刺意味,他是说自己傻了才会要娶她的么?
族长又说了什么她没再听,知道颜容指名道姓她才回神。
“皇妹,这尊贵的王子殿下和你打招呼呐,你怎么不搭理人家?”
“哦,殿下!”她慌忙起身,仓促地微微屈膝行礼。
陈幼圆见她又不知神游到何处了,也不恼,反正这些时日他的耐性又增强了不少,不急不躁道,“白尹公主不必多礼。”
其实早前他还是气的,气她怎么不想方设法地传个音讯回来。
不过后来听闻她流落到偏远的迟连镇,那里信息闭塞,也无怪她多日杳无音讯。
再结合那段时日坊间的传闻,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采花贼?亏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做的出!
后来他从迟连峰回来,不知她究竟是死是活,不过不管怎样,他执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急急命鹿危楼的暗探上上下下查探迟连峰之下的情形,才发觉原来这片峡谷便是贡绣族所居的地方。
“殿下,这位姑娘便是贡绣族的织女后神。您都不晓得她有多厉害,那日正是贡绣族的祭拜大典,偏生就落下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下来!”
五月十五月圆之夜他的魔性发作,他不得已,只好将决战之日改在五月廿五。
在庆州休养了两日,他又匆匆赶往迟连峰。
那只泼猴近几年的武功突飞猛进,不过审时度势一番之后他还是有把握打赢他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会突然坠下悬崖。
亲眼目睹她坠下迟连峰的刹那,他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眼前的视线恍若回到当年梦里祖母坠下城楼的情形,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的眸间霎时充血,脑子失去了理智,失控地砍伐周遭的石块树木……
等到他累及而倒,醒来时已被青风扛下迟连峰了。
如此兜兜转转,总算见到她完好无缺,他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定。
正在他回想之时,族长口中白白送上门也没人要的慕容雪菲飘然而至,她犹顶着一张浮云出岫的容颜,顿时颠倒众生。
族长大人觉得从所未有的长脸,真的,这一年大概是贡绣族的法医之年,先是来了一位神秘的贵人,然后织女后神翩然而至,接着就是传闻中的东兴国的一对皇室兄妹,最后一位也是最尊贵的,想不到燕都王宫的小王子也会莅临贡绣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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