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凌早已厌烦躺床上,见李玉娇主仆走远,便爬了起来,招手叫过小莲,吩咐她去春儿那儿打探消息。
小莲走后,她漫无目的地在房中走来走去,走过窗前,不经意地朝外看了一眼,忽地瞥到个黑影儿穿过花丛,神色匆匆,没有半刻停留。
那人上身着圆领青色袍衫,下穿直筒袴,头戴无脚袱头,身形看上去有些眼熟,她心头一惊,这不是张平吗?
许玉灵心中好奇,连忙往楼下跑去,唯恐对方发现,若即若离地跟着,轻手轻脚地隐藏在花丛中。快到墙角时,隐约听到前面有”吱吖’的开门声。她心跳蓦地加快,慌然藏在花枝后面,透着缝隙往外面瞧。
只见那张平神情警觉地看了看附近,见没四下无人,方才冲门外招了招手,不多时跑过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淡灰的袍,长相清瘦,尖削的下巴上长满青春痘,他弯下腰,笑眯眯地低唤:“叔叔可来了,让我们好等啊。”
张平摆起面孔,细狭的眼睛眯起来,厉声喝斥:“在这相国府办差不同于其他地方,要处处小心!张华,你私密我而来,所为何事?”
“叔叔教训得是。”少年讪讪地陪着笑,侧身往后一引,介绍,“这是我家方大人!”
门口飘然走进来个白衣秀士,浓眉大眼,清秀俊逸,风翩翩,正是那方有仁,他冲张平一抱拳,笑道:“张管家有礼!”
宋雨凌看到这个男人,不禁睁大了眼睛,热血疯了似的直冲脑门,差点晕厥!
一月多不见,想不到这家伙越发精神了!
“哦,原来是方大人。”张平不动声色地抱了下拳,开门见山就问,“方大人让小侄秘约小人至此,必定费了不少心思,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张管家性格直爽,快人快语,方某很是欣赏!”方有仁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暗塞了一包银,笑呵呵地说,“一点心意,敬请笑纳。还望张管家在相国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方某不甚感激!”
张平面不改色地将银藏进袖袋内,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淡淡地说:“方大人客气了!小人出身低微,承蒙相爷看得起,鞍前马后伺候着,人微言轻,这官场上的事哪轮得上小人说话呀!”
“呵,张管家过于自谦了!谁不知道您在相国府里的份量!”方有仁不失时机的奉承说。
那个叫张华的少年目光闪亮,兴奋地在旁边插嘴说:“叔叔,您还不知道吧,奶奶的房方大人命人修过了,给换了张上好的梨花大木床,大人还送了婶婶一堆苏州的锦锻布匹,她可高兴了!”
张平知道方有仁暗中给了他家很多好处,缓下面色,低头抱拳说:“多谢方大人的费心照顾!小的明白您的心意。”
方有仁见他态谦恭了许多,知道银两花对了地方。
张平想了想,忽地说:“对了,小人不防透露给大人一个消息。今日相国大人约方大人进府,名为议事,实则是为小姐选婿……”
方有仁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拉住他的手追问:“张管家,不知你家小姐心意如何?”
张平摇了摇头说:“这小姐的心意,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方大人放心,但凡有任何消息,小人一定会派张华通知您。”
“有劳了!”方有仁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两人说了一番客套话,方有仁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唯恐被人看见,赶紧告辞了。
宋雨凌看到这,心中暗暗冷笑。
这张平看上去软硬不吃,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想不到外人给点好处就变了张笑脸,这种利益熏心的小人着实可恨!
她本想冲出去训斥他一番,揭发他私受馈赐,勾结朝庭官员的罪行。可是转念一想,没凭没据,别人不会相信。再加上张平历来城府深,在府中颇有声望,想弄倒他不容易,必须从长计议。
张平故意干咳两声,见没什么人才放心离开,脚步匆匆。
宋雨凌从花丛中悄悄地站了起来,望着那背影,恨得直咬牙。她刚想走,忽觉得脚下一阵发麻,原来蹲久了,小腿抽筋了。她疼得直咧嘴,赶紧弯腰揉了又揉。
不远处的小阁楼上,雕花石台边坐着两个英俊的少年,长得俱得丰仪伟姿,气不凡。上坐的是身着云纹绉纱袍的赵颖,锦白领口绣着为精致的兰花,衬得那张英俊略刚硬的脸,白晰如玉。在他对面则是一身浅灰刺绣仙鹤袍的九王爷赵翼,俊美儒雅,腰中却配着把银柄的短剑。
他们身侧站着身材魅梧、神情严肃的蓝衣护卫:周明。
赵颖的手指正捏着青瓷茶杯,刚碰到嘴边,看到宋雨凌皱着眉头楚楚动人的模样,嘴角挑起,微微一笑。
“六皇兄为何发笑?”赵翼微微惊讶,院里不过是朝中官员私密相国府下人的闲事,有何可笑,他好奇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却意外地发现院墙角站着个清瘦的女,头梳着朝阳五凤髻,不插一根珠钗,身着锦绣双蝶钿花衫,不配一块美玉石,虽然衣着简朴,看上去却格外清新脱俗,特别是那紧身的石榴裙扣得身材凹凸有致,影影绰绰。
他看得呆住,良久方才缓过神,吃惊地问,“这女是何人?”
赵颖面色一动,没有回答。
周明上前一步禀报说:“回九王爷,那姑娘就是相国大人的千金,宋雨凌宋大小姐。”
“咦,我记得相国大人有两位千金,这是大小姐,那么应该还有个小的喽!”赵翼饶有兴趣地问。
“是,另外一位小姐的名字叫宋楚楚。”周明紧接着汇报道。
赵颖不悦地抿起嘴角,斜睇了他一眼。
周明意识到自己多嘴,赶紧退到他身后,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赵翼看在眼中,附掌而笑说:“我终于明白六皇兄为何迟迟不离开相国府了,相必是舍不得这园里别致的美景!”
赵颖深知这个兄弟的兴趣,一提起美人来,眼睛直放光,他不愿多提及关于她的事,见她袅袅走远,方收回目光淡淡地反问:“九弟觉得这茶怎么样?”
“还行!不过对皇弟来说,这清茶远没有美酒痛快,如果在旁边来两个俏丽的女来作陪,弹琴唱曲,则更妙了!”赵翼哈哈大笑。
“上个月父王赐我两名宫女,据说才艺皆佳,要不就都送给九弟吧!”赵颖不动声色地说。
这两名宫女虽然长得娇艳动人,风姿绰绰,甚称尤物,分明是皇后设计安插到他身边的棋,他按惯例见了一面之后,便命管家安排在厨房做事,从此不再理会了。
“君不夺人所好,再说这是父王赏赐的,皇弟就是天大的胆也不敢要呀!”赵翼笑着推却,啜了口茶水,叹息,“这么好的美貌宫女扔后院洗衣烧饭,做那些老妈的杂役,真是浪费了!”
赵颖淡淡地说:“未必,她们烧的菜肴还算可口。”
赵翼微微一愣,笑道:“六皇兄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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