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荷花池,很快地来到了紫竹林。
宋雨凌远远地看见石案上摆着一束莲提梁壶,嘴尖微微冒着热气,旁边配着数盏骨瓷清花手绘小杯,轧道绿地粉彩花卉九盘上拼放着绿豆糕,桂花糖,麦芽块等甜。
宋楚楚端坐在那儿,微蹙浅眉,等得有些不耐烦。天公作美,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时间紧迫,可不想就这么白白给拖误了。
春儿瞥见人来了,赶紧攥了攥主的袖口,小声提醒:“二小姐,大小姐他们来了!”
宋楚楚扭头瞟了她一眼,冷哼了声,没好气地道:“姐姐若再迟些,恐怕连这些花儿都谢了吧?”
“我身本来就虚,出门不利落。妹妹应该知道,大些多担待吧!”宋雨凌回了句,坦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看到宋楚楚没事,她有些意外,本以为那盆水会让这个多事的妹妹安生几天,想不到一夜之间竟全好了。
这时,一阵风拂过。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芝麻香,立刻就明白过来。
春儿连忙取出杯倒上水,手指微微颤抖,将杯放在宋雨凌的面前,体贴地说:“这是南边采的好茶,大小姐请用!”
“嗯!”宋雨凌端起杯,并不急着喝,放在鼻尖嗅了嗅,自言自语:“这茶的气味好特别,不知妹妹是从哪儿弄来的,隐约还透着一缕淡淡的花香!”
春儿脸色微变,紧张地捏着衣角。
宋楚楚故意端起杯抿了一口,淡淡地笑道:“这茶叶倒没什么特别,只是混着了蔷薇花的香气,喝起来自然是不同。”
“是呀,那我尝尝吧!”宋雨凌说着,暗将食指的银戒沾了下茶水,待了片刻,见没变色,知道里面并没下砒霜,暗暗推测可能是迷药之类的东西,不禁松了口气,低头轻啜了一口,含在舌下,抽出罗帕擦嘴,悄悄地将水吐到里面。
宋楚楚见她喝了,心中大喜。
她时不时地扭头看,暗暗观察药效,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突兀,故意亲昵地抚摸着宋雨凌的肩头,吃惊地道:“哎呀,姐姐这身旧衣服都磨出线头了,怎么还穿呢,等过些日,让娘派人给你做套新的吧!”
“妹妹有心了!”宋雨凌淡淡地说,对她的刻意亲近感到非常不适。于是,淡定地拿起茶杯喝了又一口,用罗帕一抹嘴吐掉了。
“来,姐姐试试这绿豆糕吧?”宋楚楚翘着兰花指拈了块轻塞到她手里。
宋雨凌故意手一抖,失落在地上,慌然道:“哎呀,可惜!不知怎地今天有些头晕,辜负了妹妹的一番心意了!”
宋楚楚认为是药效发作了,心头一阵狂喜,忙说:“那我再给姐姐拿一块吧?”
“不用了!”宋雨凌按着额角,微眯着眼说,“我感觉头好晕,快,快撑不住了!”
宋楚楚眼睛发亮,扭头冲小莲怒叱:“你这没眼色的东西,还愣着干嘛,这儿风凉,快去给姐姐拿件外套来!”
“啊?”小莲一惊,茫然无措地环视一周,站了这么久,根本没感觉到有半丝风呀,她犹豫不决。
宋楚楚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斥:“还不快去?”
小莲吓坏了,顾不上多想,怯怯地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宋楚楚盯着小莲匆忙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挑嘴冷笑。
春儿见宋雨凌伏在桌上,昏沉沉的模样,故意推了推,试探着唤:“大小姐醒醒?大小姐,可以回去了,快醒醒……”
“别喊了!”宋楚楚低声喝止,略为得意地道,“合欢散加迷药的效力岂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何况这病胎身虚,早发作了!别磨蹭了,快点将她搬走!”
“是,小姐!”春儿咬牙上前背起宋雨凌,吃力地往前走。
宋楚楚心中焦急,拍着手催促道:“死丫头,给我快点,万一被人撞见就坏了!”
春儿累得气喘吁吁,汗流夹背,忍不住说:“大小姐看着瘦,背起来可不轻!奴婢已经使了全力。”
“不管,反正你给我快点!”宋楚楚不依不饶地道。
……
宋雨凌趴地她背上暗暗发笑,不知他们将自己弄到哪里去,眯着眼打量了旁边的摆设,估设着这条通往东院。
这“合欢散”是****的秘方,她深懂药理,自然识得。配方为:紫霄花一钱、母丁香钱、桂心二钱。药性大热,动心淫性,吃下去后浑身燥热,心痒难耐,这是禁药,店铺一般不公开卖。
宋楚楚贵为相国小姐,不可能抛头露面买这东西,更不可能一大早就能弄到手,想必她早有害人之心,私底下存着。
宋雨凌在心中叹了口气,犹豫着该如何应付才好。如果现在跳下来,撞破他们的奸计,大家撕破脸未必好看。
这时,宋楚楚突然叫了声:“快停下,我去看看!”她飞快地跑进东院,推开房门看了一圈,果然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不禁喜上眉梢。
一大早,她就听娘说相国大人与六王爷在书房议事,命她不许打扰。这议事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她抓住机会决定好好地报复一下这讨人厌的姐姐。
作为相国府大小姐,脱光衣服去主动勾引六王爷,若被传扬开来,足够这病胎受辱一辈!
“行啦,进去吧!”宋楚楚喊了句。
“小姐谋划好的事,怎会出差错!”
春儿实在背得累了,恨不能立刻脱手,赶紧将宋雨凌背到房内,一把放在床上。抓着肩头拖正了,脱掉了绣花鞋。
宋楚楚觉得还不够,将宋雨凌衣服上的扣一个个解开,脱去外套,又撕开了内襟,阴狠地道:“做假也要像一点,咯咯,真是有趣!要不是怕惹人家怀疑,还真想留下来看这出好戏呢!”
“小姐快点!”春儿提醒了句,唯恐被发现赶紧拉着宋楚楚的手往外面走,转身将门合上。
宋雨凌耐着性听那脚步声渐渐远去,翻身爬起来,低下头看着凌乱的衣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招够毒辣,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差点被她毁了一生的清白!
宋雨凌下床赶紧将衣服穿了回去,抬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这房间,这里曾是她住过的地方,非常熟悉,不过眼前的摆设却大不相同。
墙上画着大卷的山水画,高山流水,画风粗犷却不失细节精致。书架上堆满了书,她看了一眼,发现是《奇门遁甲》、《素书》、《本经阴符七术》之类,看来这房间的主人格外喜好兵法和排阵,就连这张七屏式围板罗汉床的位置也移过了。
宋雨凌的目光落到窗台上,忽地怔住了。
那儿有一盆兰花,看上去十分眼熟,她好奇地跑过去仔细地一看,手指摸到盆沿的缺口,认出是母亲种的那盆,暗暗吃惊。
她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打算离开,手刚触及门拴,就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想不到有人来了。作为相府大小姐,私闯客人的卧室被撞见,失礼,何况问起来也没办法解释。她不禁心慌了,紧张地环视了一周,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墙角的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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