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一听对方是,脸色顿时白了,顾不上看来人的模样,慌然跪在地上,额头贴地,高呼道:“臣女宋楚楚,参见殿下!”她直直地盯着他脚上穿的青缎粉底小朝靴,心中为自己的莽撞懊悔得要命!
头顶上空传来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宋楚楚?莫不是相国大人的千金?”
“是!”宋楚楚低头应了声,诚惶诚恐。
“嗯,抬起头来?”那声音口气温和,却充满一股令人不敢抗拒的压力。
宋楚楚哪敢犹豫,轻咬嘴唇仰起头。
眼前站个穿着淡黄衣裳的少年,皮肤白净,面容清瘦,眉心微微皱起,像藏有不少心事。嘴角抿紧,神色威严。他的眼眸如寒潭,闪着幽光,看到人身上,似乎能将对方看穿看透。
“嗯,不错。花容月貌,仪态俱佳,不愧是相国大人的千金!”点头赞许道。
“谢殿下赞赏!”宋楚楚刚想跪下,却被一把拉住了。他勾唇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暗中将手指捏紧,别有意味的说,“宋小姐不必多礼!”
宋楚楚微微一愣,随即羞答答地低下头,脸像火烧着了一样红起来。纵是她越蠢笨,也能感觉出来是故意的。
“殿下这是要找父亲大人吗,他应该还在南院书斋……”她壮起胆问,目光从他的靴爬到了起梁珠宝钿带,始终不敢去看那张清瘦的脸。
“不,本宫要去见六皇弟!”松开手,望着东院的方向,神色凝重地说,“许久不见,想看看他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了!”
宋楚楚慌然低下头,施礼道:“既然殿下有要事在身,臣女告退!”
罢了下手,目送她离去,蓦地问:“小承,我记得相国大人膝下无,唯有两位千金,是么?”
旁边闪出个肤色白净,俊秀的小监恭敬地低下头回禀:“殿下记得没错。宋相国长女宋雨凌乃江南杨氏所生,从小体弱多病,足不出户,二女宋楚楚倒是聪明乖巧,相国大人视她为心头肉,为宠爱,可惜是个小妾所生!”
“嗯!”竖起手掌,示意他退下,暗自忖道,“宋其平这老东西软硬不吃,依老卖老,要拉拢他得多费心思!何不从他女儿下手?”
小监略一抬头,见愣在那儿,不禁疑惑地问:“还去东院么?”
“去,当然去!不见见这六皇弟的面,我连觉也睡不好!”嘴角挑起道阴狠的笑意,顾自朝前走去。
此时,赵颖正坐在房中看书,忽听得周明在门口低声说:“王爷,朝这边来了。”
他心中一沉,不慌不忙地将书放回架上,从抽屉里拿出《愣严经》摆好,取出抄了一半的佛,不动声色地提笔继续写着。
墨汁沾着宣纸,入透纸背。
门开了,迈进来个人。
赵颖头也不抬,淡淡地问:“周明,何事?”
“六皇弟能在这相国府内静心抄经,真是好耐性!”朗声,满脸笑意,眼睛盯着案上的经书,有些意外。
都说他在闭门抄经,难道真的只是在抄经?
赵颖故意吃了一惊,慌忙站起单跪行礼:“皇弟参见?”
“啊,六皇弟快快请起,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不必拘礼!”客气地上前扶他,环视了房间一周,拭探着问,“这屋规格不大,布置得倒也雅致,六弟在这儿住得可习惯?不知什么时候回王府?”
“等皇弟抄够遍经书,悼念完母妃,便回王府,估摸这时间应该在中秋节前后。”赵颖知道想探听自己的底细,故意透露了些消息给他。
“哦,中秋,那也快了!”暗自喃喃,眼神中浮过一丝焦躁。
时间不多了,只剩下七天!
他必须派人及早除掉这个眼中钉,以绝后患。如果让这难对付的六皇弟回了王府,想再刺杀就没这么容易了!
赵颖见鼻间浅皱,正在那儿发呆,朝门口的周明暗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声音喝斥:“不长眼的东西,在此,还不快命人上茶?”
“是,王爷!”周明低头退后一步,手按着大刀,飞快地跑到偏院,冲围坐在石桌前的丫环大喝一声,“来了,还不快去泡茶!”
自从来了相国府,四个丫环们除了去东院收拾房间,打扫院,剩下都被王爷赶到这偏院呆着,大家闲坐聊天,便议论起谁家的胭脂味香,相互用指尖抹了下,放在嘴边浅尝,猛地被喝了声,全都吓了一跳,全都站了起来,这个去拿水,那个去取茶具,俱忙起来了。
周明随手拉住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压低声说,“小玉,快去王府通知徐大哥,就说在相国府,让他赶紧把事给办了!上你若碰到有人问起,只说王爷派你去取些好茶叶。”
“是,周护卫。奴婢这就去!”小丫头点了下头,不敢怠慢,转身匆忙地跑了出去。
赵颖不动声色地望着,心底略微有些紧张。
最近几年,他没少派人潜入东宫集的罪证,无奈对方做事谨慎,防得特别严实。其他地方,包括书房,卧室都了遍,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有个暗室,平时藏在里面,徐达曾多次想潜进去看看,却每次都看见正待在里面,不得不放弃。
摇了摇头,奇怪地说:“六弟呀,为何本宫进这院到现在连一个丫环也没看到?”
“皇弟觉得奴才们吵,全部喝退到偏院去了!”赵颖解释道,实质上他是怕人多眼杂,进进出出被人偷听,泄露了秘密。
淡淡地“哦”了声。
不多时小丫环低头端进来两杯茶水,一脚又一脚轻踩在石板地上,几乎不发出半点声音。她跪在地上将托盘上的茶水轻放在案上,细柔的声音道:
“请用茶!”
“王爷请用茶!”
赵颖指着茶水,笑着道:“这茶叶虽比不得东宫的货好,却是皇弟命人专门在城东白云山采制的,尝尝吧!”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缓缓吞了下去,赞许:“口感略显淡了点,不过配上井水清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赵颖跟着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忍不住问:“皇弟数日未入宫,不知父王身体可有好转?”
眉头一暗,脸色微变,他想起昨日入宫,日渐消瘦的父王仍提到了青宛贵妃,心中非常生气。这个妖媚的女人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迷住了父王的心,就连死了也令他念念不忘。
至他懂事之时起,皇上就很少到母后宫中,除了那名份,她什么也没有。因此,他从小就非常痛恨贵妃母,曾当着亲娘的面跪地发誓:“如果有一天皇儿得继大统,必将他们母凌迟处死!”
纵使心中千般怨恨,当着别人的面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强压住愤怒,勉强一笑道:“父王看上去似乎好了些,胃口也开了,皇弟可以抽空去看看。”
“嗯,谢提醒,皇弟正有此意!”赵颖微微一笑,许久不见,接下来是该看望下父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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