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娇本不愿给她做衣服,唯恐新衣裳送上门时,被老爷看见了以为她私心,只顾二女儿,便顺水推舟答应送她两套秋衣,心里还想着捡些料差,价格便宜的东西应应景就行了。
宋雨凌哪里不知道二娘的心思,故意抓着父亲的袖口,撒娇似的说:“爹爹,等二妹将那些饰还我,女儿配了新衣裳一起穿给爹爹看看,好不好?”
宋其平盯着眼前乖巧异常的女人,像第一天认识她,脸上微露出一丝笑意。
以前他总觉得这丫头阴气沉沉,垂着嘴角,像谁欠她似的,每次看到都没个好脸色,觉得晦气。渐渐地就烦见到她,今天看她像脱胎换骨了似的,大方得体,秀气乖巧,心中暗暗欢喜。甚至为先前的各种不好找了理由,身不舒服自然心情差,顿时理解了她的苦处,反而觉得自己对她没耐心了,凭空生出些愧疚来。
“嗯,是该做多几套衣服,穿鲜亮些,人也精神。”他点了点头,赞同道。
李玉娇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本想弄些差的料打发了这丫头,想不到她还想穿给老爷看,这不明摆着找了个人来验货,这下她想使手段也难了。至于楚楚拿走的那些饰,一半还是她指使的,杨氏乃江南富户,留下的东西做工精湛,花样别致,都是上等货,当年她馋在眼里,一直不敢下手。
杨氏一死,她就来了机会。
本以为借楚楚的手拿了,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有人发现只借口说是姐妹之间相互借着玩,便蒙混了过去。
想不到这丫头在老爷面前揭开了这茬,她哪怕再掩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由地干笑两声,轻描淡写地说:“楚楚这孩就是玩性重,看什么都新奇,到她手里玩两天就厌了!你呀,也别老由着她的性,那些饰都是你娘留下来的,下次藏好了,千万别再拿出来给她玩了。”
宋雨凌腼腆一笑,低下头道:“都是自家妹,哪能计较这些呢?”
李玉娇心中的气“哧哧”地往上冒,当着老爷的面不敢发火,强端着一副笑脸,心中暗暗吃惊。
昨天还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丫头,今个儿怎么就看上去就这么鬼精灵呢,说话一套一套的,暗露锋芒。她实在想不通,也不愿再纠缠下去,看了一眼老爷,见他脸上浮现疲倦的神色,连忙问:“老爷累了吧?”
宋雨凌见状,柔声道:“爹爹先歇着吧,女人先告退了!”
“去吧!老夫上朝站久了,这腿就没力,哎,先眯一会儿。”宋其平罢了罢手。
李玉娇一边相国解开朝服上的带,一边故意用关切地口气说:“雨凌呀,你身虚,是该早点回房歇着。”
“是,女儿告退!”
“老爷,夫人,奴婢告退!”
主仆两人一起走出了西院,脚步轻松。宋雨凌看到几个家丁正围在边议论,见她走过,慌忙低头行礼。
她挺了挺胸口,微微一笑。
小莲抹了下冷汗,捏着罗帕心有余悸。
大小姐去跟二夫人要东西,那真是虎口拔牙,险象环生,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大小姐机灵,四两拨千金,应付自如,大出她意料之外!
“大小姐,万一二夫人又拿些破料来,以次充好,那该怎么办?”
“那就让她拿回去喽!”宋雨凌淡淡地道,望着远处的风景,暗自笑道:“总藏在房里不是个事,看来只有出来转转才会有收获!嗯,这样吧,等下次府里统一订制冬装,我帮你也讨些好衣裳。”
“谢谢大小姐!”小莲侧声施了一礼,笑嘻嘻地说。目光落到前面不远处,笑容突然僵住了,不由地停下脚步。
宋雨凌意识到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竹林边飘然走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是那宋楚楚主仆。
真是冤家窄,哪儿都能碰到他们!
她心中一沉,轻咬薄唇。
宋楚楚正跟春儿在打戏,听着府外的新鲜事,笑得花枝乱颤,不经意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竟是宋雨凌,很是吃惊。
春儿扭头看了一眼,失声:“那不是大小姐吗?”
数双目光对视良久,渐渐靠近,两个主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小莲耐不住了,连忙先向宋楚楚请安,春儿见状,知道该有的礼术不能丢,不情愿地冲雨凌侧身行礼。
宋楚楚浅皱眉头,奇怪地问:“姐姐的病好了吗?”
“那是骨里的病,怎么能好呢,只是今天身爽快了些,才四处走走散下心!”宋雨凌微微一笑。
“这里是西院,离姐姐的屋可不少呢!看来这身恢复得不错!”宋楚楚看到她气色好转,心中说不出的困惑,拭探着问,“娘在吗?”
“在!”宋雨凌随口应道。
“哦。”宋楚楚知道她去过李玉娇的屋,心中更加困惑了。
“爹爹刚睡下了,妹妹要是去过去请安的话,千万不要发出声响,免得吵着了他。”宋雨凌善意提醒道。
宋楚楚听了却非常吃惊,要知道以前这病胚连提爹爹两个字都伤心,更别说跑过去见面。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她再也站不住了,轻挑嘴角说:“没事,我找娘有事,就不陪姐姐闲聊了!”
“嗯,去吧!小莲,我们也走吧!”宋雨凌催促了下愣在一旁的丫头,顾自先走了,神情透出几分傲气。
春儿扭头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跑到宋楚楚身边,压低声说:“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感觉不一样了!莫不是鬼上身了吗?”
“胡说!”宋楚楚喝斥一声,心中却产生个奇怪的想法。
春儿说得对,就连她也觉得这个姐姐最近变了,不管是说话,神情,还有透出来的那股气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这事很不对劲,必须跟娘去说说。她刚抬腿迈进西院的大门,忽地被一把手拉住了胳膊,不由自主地被拖到了角落里。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却是赵妈妈,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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