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累了,醒到天亮时,阳已经爬上了屋顶。
宋雨凌醒来,头昏沉沉的,微眯着眼,看到房中有个青影儿在来回晃动,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醒了?”小莲叠好手里的衣裳,放在柜里,加快脚步走到床前说,“小姐睡得真沉,看,这都快午时了!”
“这么晚?”宋雨凌有些吃惊。
她不是一个喜欢晚懒觉的人,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看着满屋的亮光,想着昨天一事,神情有些呆滞。
小莲一见那神情,便笑了,好奇凑过来问:“小姐莫非在想王爷?”
“你个小蹄多嘴!”宋雨凌羞叱道,戳了下她的脑门,唯恐她乱说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意沉下脸说,“说话要避讳,不要随便提王爷。”
“是!是!不提就不提。”小莲故意捂住嘴巴,笑嘻嘻地说,“这么说,小姐也不关心东院送来了什么东西喽?”
宋雨凌一愣,睁大了眼睛问:“东院有送东西来?”
“嗯!”小莲将双手负在背后,故意摆着脸说,“不过小姐不许提,奴婢遵命,那就不提了吧!”
“你这死丫头,看我心疼你,倒起了春儿,越来越放肆了!”宋雨凌羞怒道,“还不拿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讨罚?”
小莲一听这话,怕真把小姐给惹恼了,赶紧低下头说:“小姐不要急,奴婢这就去拿!”她转身从案上拿过一白布包,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宋雨凌诧异了。
她打开布包,翻了出来,见是一排排的银针,眼睛顿时亮了。
小莲抬头瞧了一眼,失望地嘟嚷说:“别人家的公都送珠宝玉石,金银饰,再差点送几套漂亮衣裳也成。可这位王爷倒真特别,送一堆细针来干嘛?难不成想让小姐多干活么?”
“你懂什么!”宋雨凌白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的银针,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
原先那两根针尖扎久了,变钝,早就该扔了。
她不过是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银针的事,想不到对方这么有心,竟记住了,暗中备了这上好的针包送过来。正好派上大用场。
“小莲,点根蜡烛!”宋雨凌吩咐道。
“这天没黑,又不是看不见,为何要点蜡烛?”小莲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宋雨凌加重语气命令说:“快去!”
小莲只好不情愿地去抽屉里拿出一根,用火折点燃了,端了过来。
宋雨凌抽出七寸长的银针一枚,放在火上烤了烤,用罗帕抹了下,掀开被,在大腿上找准穴位,熟练地扎了下去。
“哎约,小姐别给扎坏了!”小莲看得心惊肉跳,比扎在自己身上还疼。
宋雨凌没理会,又拔了一根,烤了下,往另外一条腿上扎了下去。
昨天情绪激动气得晕倒,就因为气血不调,正好扎一下足里,壮阳气。她留针一刻钟,吩咐小莲说:“去,帮我去厨房要碗薄粥来。”
小链应了声“是”,转身下楼去了。
宋雨凌微垂双目,静坐了一会儿。
忽听得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暗暗奇怪: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门口迈步走进来个打扮精致的老妇人,身材壮实,梳着光洁的发髻,右腕上套着一个玉镯,两个绞银龙凤镯,每走一步,身晃两下,发出“叮当”的轻碰声。
“你来干什么?”她不禁失声。
赵妈妈请了个安,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老奴是来给大小姐道喜来了!”
“是么?”宋雨凌冷淡地道,“在这府里不被谁惦记着算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赵妈妈讨了个没趣,顿觉尴尬,抹了下涂着油光发亮的头发,故意不急着说事,却先拿眼睛左瞟右看,奇怪地问:“小莲那丫头不好好在小姐房中呆着,是不是又跑去偷懒去了?”
宋雨凌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房中的丫头我自己会管,不劳妈妈费心。您老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赵妈妈讪讪地笑道:“二夫人觉得小姐这边人手不够,特让老奴给您添了个丫环一起帮忙,这不,给您送过来了。哎,快进来吧?”
“来了!”门外跑进来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穿着鹅黄色对襟盘扣小褂,杏黄色裙,嘟着张樱桃小嘴,往地上一跪说,“奴婢小喜,参见大小姐!”
宋雨凌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不情愿的样,知道是被逼的,不由地皱起眉头说:“我并没有说缺人手,为什么要送个人来?”
“这是二夫人体恤大小姐,怕小莲这丫头不尽心,刻意为您安排的。”赵妈妈眯起的眼缝里透出道狡黠的光芒,又添了句,“希望大小姐不要辜负了二夫人的一番好意。”
宋雨凌心中不悦,脸色阴沉。
听这老婆口气,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否则二娘肯定去爹那儿告状,说他这个女儿不近人情,对她有意见。
眼前这个小喜是二娘的人,明摆着是个眼线。只要收了她,以后想做什么事需要处处提防她,实在麻烦。
宋雨凌盯着小喜良久,幽幽地问:“小喜,你真的愿意跟我么?”
小喜没料到大小姐会问得这么直接,顿时傻了眼,慌忙低头答道:“能跟随大小姐是奴婢的福气,当然愿意!”
全相国府都知道跟着大小姐最没出息,也没油水,她这话说得好听,在宋雨凌听起来却不是个滋味。
“哼,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伺候得不好,被我骂得哭鼻,可别怪别人!”宋雨凌冷冷地威胁说。
小喜心中“咯噔”一下,将头埋得更低了,惴惴不安地说:“奴婢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大小姐,不敢偷懒!”
宋雨凌见赵妈妈杵在那儿特别扎眼,扭头催促说:“好吧,人我留下了,赵妈妈请回吧,替我谢谢二娘美意,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喜!”
“呃……好,好!”赵妈妈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见大小姐赶自己走,只好低头告退,她瞧了小喜一眼,见这丫头跪在地上毕恭毕敬,跟耗见了猫似的,心中隐隐不安。
这大小姐耍起狠来,她是见识过,不是个什么善主,她暗暗替小丫头捏了把汗,不过这是二夫人的主意,她也不敢说什么,暗自咽了下口水,还是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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