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传来一串脚步声,零碎的,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宋雨凌估计着是李玉娇来为宋楚楚求情,或者威胁自己退一步,不管是哪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早作好了足够的准备。
她耐着性端坐在大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眼前恍过个粉红影儿,身形轻快,风姿绰绰,再仔细一看,竟是穿着蜀锦缕银线祥云纹裙的宋楚楚,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咯咯……”宋楚楚手搭着头顶的流苏髻,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扭着腰身迈进门槛,明知故问,“姐姐看到我,不开心吗?”
“这不可能!”宋雨凌喃喃道,脑忽地乱了,她怎么也想不通,早上刚刚将她关进柴房,怎么下午就出来了。
想不到父亲耳根还是这么软弱,被李玉娇软磨硬泡,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这么大的事,居然就这样算了?
她实在想不通!
宋楚楚见宋雨凌呆在那儿,心中越发得意,笑吟吟道:“多谢姐姐关照,现在妹妹出来了,特地过来向姐姐道谢。妹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敬我一分,我让一分,若是不识相的话,咯咯……”她纤手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发狠,冷冷地吐:“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春儿从她背后走了过来,搬来把大椅,请主坐下。
宋雨凌知道她刻意来示威,强压住心头的震惊,冷冷地问:“是爹爹放了你,还是二娘?”
“当然是爹!我就知道爹最疼我。”宋楚楚想也不想地回答,扭了扭脖,头顶上的珠花抖动,发出清脆的细响,她坐在椅上,用嘲讽的口气问,“看到我没事,姐姐是不是很失望?”
“不失望,我知道你迟早会出来。”宋雨凌面无表情地说,心中叹了口气,暗想: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宋楚楚看了看房内,见没有其他人,不免有些失望,气焰嚣张地问:“咦,小莲那丫头呢,看到我来,莫不是心虚躲起来了吧?”
“她实话实说,有什么好心虚?”宋雨凌反唇相讥,“都说坏事做多了会撞见鬼,倒是妹妹要小心了!”
“姐姐真会开玩笑!妹妹我行得正做得端,有什么好怕!姐姐看上去一副温婉的模样,大家都以为你是老实人,想不到也做出这样的事来。万一你们主仆串通的诡计被人戳穿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府里做人!”宋楚楚嘴角挑起,眼神发冷,恨恨地说,“别以为死无对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姐姐可要小心了!”
宋雨凌心中一沉,立刻想到了小喜。
刚才说话没有防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下楼了,万一那丫环伏在门外偷听,又将内容告诉李玉妖,后果不堪设想。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雨凌失口否认,语气冰冷地说,“说话要讲凭证,别乱屎盆,我可担不起!”
宋楚楚“咯咯”地笑了起来,眸光微转,反问:“姐姐心虚了吗,是不是被妹妹不幸言中了?”
“妹妹在说笑话吗?”宋雨凌脑中划过个念头,忽地想通了件事,沉声道,“我知道爹为什么放你出来了!这次算你运气好,碰到了个好时机!”
宋楚楚浅挑眉头,好奇地问:“哦,姐姐猜到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明天就是中秋夜宴,爹爹放你出来,只是为了顾全我们相国府的脸面,免得到时候客人来了,问我们堂堂的宋二小姐在哪,他老人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宋雨凌冷哼声,提醒道,“虽然你暂时能够出来,不代表爹不会继续再追查那件事,可别高兴得早!”
宋楚楚被说中了,有些扫兴,冷下脸道:“那不过是你的猜测,我就知道爹心疼我,不舍得关久,所以才找了个这么好的借口放我。哼,你就是个讨人嫌的病胚!谁看谁心烦,换作是你,爹才懒得管!”
宋雨凌不想跟她争辩,冷若冰霜地问,“明天就要见客了,到时候心上人来,妹妹就不想好好地打扮打扮?”
“你……”宋楚楚一愣,听出弦外之音,那心上人分明指的就是方有仁。她想起那夜私会,突然明白了。
原来那么早就被人算计了!
她本想争辩几句,忽想起了明天要穿的那条裙,上面掉了颗珠,打算重新配一个,早上一闹,差点忘了,立刻站了起来道:“哎约,春儿,那珠的事可别给弄忘了!”
“是,奴婢回去肯会通知赵妈妈去补!”春儿在身后乖巧地应了声,想了想,不安地提醒,“二小姐上次说那盒胭脂味淡,要换掉,还有那水粉也不够亮一点……”
宋楚楚听了这话,立刻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嘴上说:“对,对,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怎么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宋雨凌见他们一走,想了到明天的事,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到柜前拿出了前些日李玉命人给她做的衣裳。
从那天开始,试都没试过,一直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
她将衣服放在身上试了一番,忽地觉得不对劲。用手指仔细地量了下衣服的腰,再对比了下自己的,反复好几次,这才确定。
原来二娘耍了心眼,故意将腰身改小!
这裙根本没办法穿!
宋雨凌随手将衣服扔在床上,一想到又被算计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门外传来个清亮的声音:“大小姐,莲羹来了!”
是小喜。
她将木盘放在桌上,吹了吹汤上的热气,笑着道,“等了好久才煮烂,小姐等久了吧,快趁热喝了?”
宋雨凌气都气饱了,没有半分胃口,抿紧了嘴角。
小喜见她神色不悦,上前几步,怯怯地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还不饿,先放着吧!”宋雨扭头看到那件衣服,眉宇间浮过一丝厌烦,指着它说,“看着就堵得慌,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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