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凌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摆弄着手上的银镯。
小莲在一旁边惴惴不安地站了许久,鼓足勇气问:“小姐既然这么不放心,要不奴婢再去跑一趟问问?”
“千万别去!”宋雨凌赶紧喝止,淡淡地道,“算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担心才想见一面,何必催这么急?
不一会儿,小喜从厨房回来,乐颠颠地跑上来,大喊道:“小姐,奴婢刚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
宋雨凌扭头望着她,神情冷漠。
最近的事都糟透了,怎么会有好事?
小莲刚办砸了事,唯恐小喜不懂事再触了主霉头,使劲地冲她使眼色,
“呃……”小喜立刻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冷,勉强笑了笑,低下头禀报说,“奴婢听厨房的王大娘说,江南杨家有人上门来了,二夫人命她只管挑些贵的菜做,好招待客人。”
宋雨凌一愣,失声问:“来的是谁?”
“这奴婢不知道了。不过,这杨家是大夫人的母家,是小姐的远方表亲,奴婢知道小姐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开心!”
宋雨凌心潮涌动,激动得难以平静。
当年母亲在时,舅舅杨宇每隔一两年都会带着家人跑过来聚聚,并带来些江南土特产,时兴的小玩艺。
大家一起游园,茶,其乐融融。
后来母亲过世了,李玉娇当家,为了显示自己,故意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架,对他们爱理不理,还对送的礼挑捡四。
杨家人好心好意登门送礼,却受了一肚冤枉气,碍于宋相国的情面,敢怒而不敢言。
最后一次,他们一家人离开时,神情恋恋不舍,杨宇心疼地望着宋雨凌,摸了摸那张苍白的脸,叹息道:“家有如此精明算计的二娘,这苦有得你受了!可惜你爹位高权重,舅舅就算富甲一方,也只是个生意人,帮不了你!”
从此,他们便不再上门自讨没趣。
……
宋雨凌与舅舅一家的关系不错,很多年没见,非常想念,听说他们家来人,自然高兴。赶紧换上了套衣服,兴冲冲地往楼下走。
她脚步轻快,一口气跑到了正厅院外,也不觉得累。
守在门口的阿财正在打盹,感觉有人来,慌然睁开眼,见是主,赶紧迎上前问:“大小姐,这是哪里去?”
“客厅里是不是来了客人?”宋雨凌探着脑袋朝里面看了看,好奇地问,“一个,还是两个,还是舅舅他们全家都来了?”
阿财为难地抓了抓头,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哎,不说了,我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宋雨凌见他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身往里面走。
正厅上,二娘站坐在主位上,珠光宝气,神采奕奕。堂下孤零零地坐着个十五六岁的清瘦少年。
她有些意外,放慢脚步走上石阶。
那少年闻到脚步声,略转过头。
宋雨凌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从那熟悉的五官中隐约看到了当年的影,若她猜得不错,对方应该是她的表弟杨则连。她并不急于上前相认,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本来雀跃的心悄然间沉到谷底。
只见他穿着锦蓝色的长衫,衣服固然华丽,但衣角有了破口,上面沾了明显的泥迹,头发凌乱,本来清俊的瓜脸,肤色黯淡,汪亮的大眼睛似藏着心事,暗暗失神。
“雨凌来了,正好!”李玉娇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开门见山就道,“江南杨氏来我们相国府借钱来了,你爹朝事繁忙,早上匆匆入了宫。临走时,把这事交给我办,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她说到“借钱”时,少年脸上流露出尴尬的表情,眼神中有些恐慌,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忍住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宋雨凌看了看二娘,又望了望表弟,顿觉情形不妙!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想问清楚原由,再作打算,目光落到少年身上,疑惑地问,“江南杨府一向富裕,家底丰厚,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借钱日的境地……”
少年像憋了鼓劲无处发,拳头握得紧紧的。
本来临行前,爹爹曾嘱咐过:出门求人只能低头,不要意气用事!他才忍了那么久,现在听主人家一遍遍地提“借钱”,感觉为刺耳,忍不住站起来,不服气地道:“我借钱绝不是为了生活开销,而是为赎回被抢走的货物,是救人!”
宋雨凌心中一惊,刚想再问是怎么回事,李玉娇不耐烦地打断说:“杨宋两家本是姻亲,你既然登门求助,宋家也不会小气,必定会救济于你,何必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我……”少年骨里充满一股傲气,本来理直气壮,听了这话,竟涨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宋雨凌知道二娘嘴巴凌厉,他是万万说不过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温和地问:“你是则连表弟吧,上次跟你们一家见面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你还没我高呢,就是个大孩,现在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对了,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雨凌表姐!”少年低唤了声,盯着她良久,有些羞涩地道,“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只是今天这样狼狈上门,心中惭愧,不敢主动叫你,怕冒昧!”
“看你说的,你我都是自家人,顾忌这些作什么!”宋雨凌故意上前一步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会私下时再跟我好好说说。”
“嗯!”杨则连点了下头,本来紧张的心,顿时缓和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李玉娇见他们窃窃私语,心中不悦,故意干咳了两声,冷着脸插嘴道:“老爷说了,让我好好招待你。我特令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请吧!”
杨则连着跑了那么远的,又连着饿了两顿,自然是饿坏了,但他从小受过严格的礼训,不敢造次,神情有些犹豫,见宋雨凌微笑着点了点头,像受到了鼓励似的放心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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