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倾城：公主...》 第二十六章 夜思

    千允到客房换下那飞燕流仙裙，着了件普通的水清半褶曲裾裙，这才没有一上寻欢作乐的醉客侧目，不急不缓走下楼梯，绕过云间后厅的竹林，这才回到自己的厢房。

    只叹道，高楼就是麻烦，还是五层的呢！

    正暗叹着，萃心一把扑过来，急急地喊道：“公怎么这才回来，让萃心好生担心。”

    千允无奈，有些不好意思道：“萃心，今日发生了很多事，你也知道，我去上台表演了，这演出时间，是，有点长。”

    萃心仍是有些惶惶：“公如今就我在身边，还请公惦记着自己的安危，莫出些什么事，不然奴婢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罢，眼里水汪汪地，竟蓄上了些许泪珠。

    自古丫鬟就可怜，何况是皇宫里的丫鬟，早早被送进了宫去，经过层层选拔，道道磨练，早将自己的身心都卖给了皇宫，视自己命如草芥。

    不光是她们自己这样认为，皇宫里的主们向来不拿丫鬟当人看，甚至比不上六宫妃嫔，闲着无聊是饲养的小猫小狗。

    于他们而言，丫鬟也不过是只会动的牲畜而已。她们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乐苦愁，只有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那些有着丝野心，想一朝登上龙床的小丫头们，宫里的主们有的是办法将她们的野心，抽丝剥茧。

    萃心就是宫里形形色色丫鬟里的一员，一生的愿望也只有攒些积蓄，几年之后出宫嫁人，千允的出现稍稍改变了一下萃心生活的轨迹。

    自由虽好，奴性却不是这几天就能消灭的。

    千允自小便是顶着有疤痕的容颜，加之心性不成熟，没少被伺候的嬷嬷，或者差不多年龄的王孙们欺负。

    顶着公主的名头，甚至比不上宫里那些有些头脸的丫鬟们过得滋润。

    对于下层人民的痛苦，千允这个名不副实的公主，可谓是感同生受，因此并不喜欢那些自出生以来就有的等级尊卑，从心底厌恶，并想改变这一切，萃心就是其中一个目标。

    千允很感动萃心的担心，却不喜欢萃心将自己的生死看得低，遂叹道：“你这样担心我，我自是感动，但是你大可不必如此，别看这我这般弱，我却是有武功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儿，自保不是问题。倒是你，再不许说这样的话，动不动就把死啊，砍脑袋啊挂在嘴边，听着多不吉利。”

    萃心忙点头。

    千允却是知道，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夜色深长，竹林里的风微微传来，哗哗的声音如同欢乐的旋律。

    清风，明月，竹林。

    竹映风窗数阵斜，一人愁坐思无涯。夜来留得江湖梦，全为乾声似荻花。

    虽比不上皇宫的金碧辉煌，却自有一番悠然的意趣。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仇恨。

    自己的家也应该是这样的地方。

    “萃心，若是我有一天再也不回宫中了，你会跟着我一起浪迹天涯吗？”千允欣赏着窗外沉默的竹林，轻轻地出声。

    萃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公如何说这样的话，奴婢自是愿意追随公而去，可公主是一国的公主，就算是离开了皇宫，也会被指婚，到时也是不能随处游玩的。”

    说起指婚，千允蓦地想起慕容青筝，与良人相伴，咫尺红尘，天涯做客，他可愿意？

    江湖之梦，一梦年。

    有人思梦，有人惊梦。

    清音阁内

    吟坐在桌前，纤长的手指，低低地撑着脑袋，静夜思量。

    金丝楠木桌上散落着几沓白纸，乐谱已然在心，挑选歌曲却是个问题。

    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之时，自己一穷二白，有个算命的道人，童颜鹤发，看着仙风道骨，硬是拉着自己，声称免费算上一卦，分不取。

    那时自己万念俱灰，从一个光芒四射的歌星，转到啥都没有的穷小，真要过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庐的生活，这怎么受得了。

    既然不收钱，被算一卦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抱着试试的心态，也应着那人的话，伸出了手。

    道士的第一句话，立马吓到那时原名还是江简的吟。

    那道士，一脸神秘莫测地笑道：“公恐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不是疑问，恰是肯定。

    江简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先生何处此言？”

    “就凭你称贫道为先生，”道士摸了摸下巴那一长条雪白的胡须，“一切自有定数，有个小姑娘命运多舛，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许多，如今你来，却是对她有重大影响。七星归位之时，便是你回去之日。”

    江简陡然间唤起希望：“这么说，我还能回去？”

    道士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大袋土黄色钱囊，递给江简。

    江简狐疑地接过，一翻开，竟是一大把金灿灿的黄金。一介道士，竟然这么富有，真是奇也。

    “这些钱，你拿着，用这些金生钱，当你的名气在此一方响亮之时，便会有个姑娘找上门来，她与你回去的道密切相关。”道士继续说道：“不必问我她是谁，缘分到了，你自然能认出她来。”

    道士一口气，将江简的疑问咽在肚里。

    须臾，江简又问道：“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将来我如何去寻你？”

    道士摆摆衣袖，手里举起那根挂着“测命”字样的帆布长棍，一边挥手，一边转身向前，飘渺的声音，苍老有力。

    “贫道法号虚空，有缘自会相识，公保重。”

    江简想要追上他，奈何一个年轻人的身体竟然追不上花甲老道。

    道士只迈了几步，就淡出了江简的视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这一切恰似游园惊梦，身陷梦中，分不清梦幻与虚实，就连这虚空道人，若不是手上揣着这沉甸甸的金，江简也怕这道人是自己的幻想。

    只能说，既来之，则安之。

    烛火飘摇，闪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吟。

    一晃眼，年过去，水云间也经营到了这番声色。

    在这里依然有自己的舞台，虽不像前世那般若众星捧月，来到这如诗如画，钟食礼罄的地方，也别有一番意趣，权且当做一次时光之旅，在这崇神尚道的地方，说不定真能遇上神仙，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道士，一身道行，也不为虚盖。

    吟摇摇头，继续瞅着那一堆白纸，轻笑，说起创意，这些不都是现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