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贵妇纤指柔柔，轻勾穗玉骨薄羽半扇，摇曳摇曳，竟摇出奇草花香之意；芳人单手执扇，左臂张开了，全数打在身旁缩着脑袋的小宫女儿臂上。陈皎见此架势，便只有苦笑的份了。
“是么事儿？”贵妇半张脸大的眼睛睁得溜圆了转向陈皎。陈皎回望过去，却惊现贵妇眼眶颇深，睫毛寸指长，鼻梁高高突出，且头上披挂了一席红纱金枝蔓的帘儿，却是颇有几分像了前些日见过的月珂瑶君。
“你是哪里来的，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贵妇哗啦一声一收扇，直直点向陈皎，“还不跪下谢罪！”
陈皎好笑了。贵妇似是不识得自己的，看来是新来的。
“你笑什么，下作！”贵妇却是丝毫没有鉴明之力，死着心眼。
“殿下，此人是皇上新晋的月美人。”倾人凑过来，“是妃殿下姨母辈的人，上次是和楼兰的那一帮人一起来的，皇上见了她喜欢得紧，便要把人留下，据说下了十足的聘礼，这女的也乐意，楼兰国王就允了。”
陈皎释然。自己现如今终于知道月珂瑶君那脾气是从哪儿传下来的了。
“本妃说是面熟呢，原来是大皇妃的姨母。”陈皎甩甩袖，合手到腹前端着，“月美人风头可是大，也不知道本妃的贴身宫女儿如何得罪美人了？”
月旎婳傻了眼。若陈皎记得不出差错，美人在宫里之是四的嫔妃，而妃是堂堂正正的一。月旎婳此举，可是十足的以下犯上，应屠之罪。
“怎么，不准备给本妃赔礼道歉么？”
月旎婳收敛了气焰，却振振有词却不少：“妃的宫女儿冲撞了本宫，本宫也没说错什么。既然是妃，更加得给本宫个说法！”
陈皎回头看倾人：“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倾人喏喏地，“奴婢下楼急，不留意就撞着了月美人身边儿的一个宫女儿。”
“月美人倒是有趣儿。”陈皎抬高了下巴，“一个宫女儿，也没见被撞出什么差错，就要不饶人了。本妃倒是觉得这场面眼熟，月美人和十皇妃可实在是同一条血脉上的人儿，连礼数都是一样的不堪。”
“你——”月旎婳气急，却是因地位悬殊不得大骂出口，“你家宫女儿撞的是本宫从楼兰带过来的金玉大家之女，怎可与宫女儿相提并论！”
陈皎在她说了一半时就想好了要说什么，刚想说话，却有人打断了。
“就算出身金玉大家，进了这未央宫，不是晋封过的嫔妃，就是宫女儿。是宫女儿，就得看着比自己位高的人得脸色说话做事。”
薄霂莨今儿穿了件挺得体的绿裙裾，款款走来，倒是颇有几分气势的。
“这位姑娘必然不是嫔妃，那就是宫女儿，便要听妃的。妃说你没事儿，你就是没事儿。”
月旎婳皱眉看薄霂莨，却是突然脸色明朗起来：“呵，本宫还说这是谁呢，不是被废了的那位么，你这废人，是吃了什么，竟敢教训起本宫了！”
薄霂莨倒也不怕，只微微点了头：“正是。不过人有错，庶民能劝之。月美人初来大汉，不懂得我们汉人的规矩。”
“贱婢！”月旎婳扬手要打，“看本宫弄死你！”
陈皎见状，还没来的及出言救人，却有人来料理了。
“闹什么！”
人齐齐回头，却是两人皆屈：“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皇后。”月旎婳不情不愿地。
“皇上这还在病着，你们几个就在这几步远的地方吵闹。”王娡站定，一掠众人，“若不是本宫来看人，你们是不是就要动起手了？！”
王娡眼神落在薄霂莨身上，却是眉心一紧：“你在这儿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薄霂莨显是没料到她王娡竟来了，面色故作轻松，但双唇紧皱，心里是惶惶不安的，“废身见月美人与妃殿下过意不去，便出言说了几句，不想月美人——”
“一个被废的废人，竟敢来与臣妾说话。”月旎婳打断了薄霂莨，“皇后娘娘来得正好，定要替臣妾做主，彻底废了这寄生虫。”
王娡淡淡一笑。陈皎看着，却觉这出现的是否过巧合，实在蹊跷。再抬头看月旎婳望着王娡的眼神倒不像是宫嫔看皇后的臣服，却像是同党看同党的窃喜。
王娡听了月旎婳，转头走到薄霂莨身前：“是么。”
“皇后娘娘明鉴，废身绝无失礼之处。”薄霂莨咬着牙齿，却还是句句话不离谦恭。
“比起你，本宫宁愿信月美人。”王娡别过了脸，头也不回地进了前殿，“本宫没心思管，月美人看着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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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此举是否过了？”陈皎两步追上了王娡，“薄氏毕竟是由后娘娘允了住在长信宫的。”
“阿娇看不出来么，”薄霂莨淡淡笑笑，“本宫今儿是计划好了要算计她的。用月美人只不过是她求我给她指一个在未央宫里头的殿室住，说为此做什么都行。本宫见她都如此说了，便随便找个机会试试她。没想到这楼兰公主却还十分有用。”
“薄霂莨落在她手里，是否下场会惨？”
“本宫本就是想彻底除她的。”王娡却是眼睛不眨，“如此算是便宜她了。怎么，阿娇知道了薄霂莨做过的事儿可还怜她？”
“不是。”陈皎道，“只怕后娘娘护她。”
王娡挑眉，却是推手进了寝室，见过了后，寒暄几句，竟绕着绕着把此事说了出来。
“若霂莨那孩不听话，皇后处理便是。”窦后竟是头也不抬，“以后别把这档晦气事儿带到皇帝耳边说。”
陈皎听着，深感忍心冷暖。薄霂莨最后竟也只是个容易操纵的棋儿，用完便可以甩手扔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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