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陈村花帮郭郎中采药存成了一两银,加上自己本身还有二两多,总共两多银。
按照这样的速存银,真不知道要存到何年何月。
彻夜难眠,陈村花重生后第一次失眠,前世的记忆在脑海里流窜,如同崩塌的洪口,无法阻拦。
突然,陈村花直起身,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穿上衣服,匆匆忙忙便出了门。
她先来到了村长刘喜贵家,然后又去了村里各位有资历的村老家,最后来到祠堂等待,她办私塾,也是为了村里好,让更多的人识字,村里面应该支持才对,前世刘识也是得到村里面人支持开办的,他刘家没有花费一钱银。
她怎么能把这个给忘了,不过,好在紧急关头想了起来。
村部里若是同意她办私塾,那她根本就不需要出银,私塾就能够办起来,问题来了,村部会同意她开办私塾吗?前世刘识轻轻松松便开办了私塾,却是因为他爹是一村之涨,而她今生不过是背负恶名克死相公的寡妇。
陈村花在祠堂里等了许久,却不见一个人影,方才去请的村老和刘喜贵竟没一个人露面,这让村花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她的目的势在必得,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至少得表个态,让她死心不是。
于是,陈村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敲响了花村里用来处理紧急事情的古钟,古钟看上去有些年历了,色泽变得老成。
陈村花双手托住撞钟的圆木钟捶,往后拉,然后使足了劲撞古钟。
铛——
铛——
铛——
白月娥的包铺。
听见这钟声,白月娥探着脑袋到处看,心里紧了紧,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这是出啥事儿了?”刘世荣端着几层蒸笼从里屋走出来。
“不晓得,这古钟已经有多少个年头没响过了。”不是什么朝廷大事,或者不关乎农田收成古钟是不会被敲响的。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花村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白月娥急忙解下身上的围裙,往案板上一丢:“不行,我得去瞧瞧。”
古钟一响,人心荡漾。
不止是白月娥,整个花村都一阵沸腾,街上到处都是人,都在打听出了啥事,可竟是没有一个人知晓。
靠着村部最近的大户,便是那有着高高瓦墙的贾家,大门前的两头雕像大狮,张着吃人的大嘴,尽显霸气。
花村有势力的有家,陆家、刘家、贾家。
古钟一大早响起,正好搅了贾家人的清梦,贾家做主的贾爷,是前朝退下来公公,老来回乡安享晚年。据说贾家进宫为监,已经流传了好几世,每一辈在进宫前都会娶妻生,待到上一辈退下来,然后接任,如今在皇宫接任的是贾爷的两个儿,而他膝下如今也是后继有人,一个孙,一个孙女。
“爷,爷,不好了。”这时候,贾家的管家匆匆忙忙来到贾爷的卧房,神色略带慌张。
“慌什么,我听见了,准备一下,去瞧瞧。”虽说贾爷是在宫里伺候皇族的,那一身的尊贵气息却甚是浓郁。
“是。”管家急忙为贾爷宽衣。
“爷爷。”
“爷爷。”
孙贾松和孙女贾珠珠听见钟声,也都赶来了贾爷的卧房。
贾爷神情淡定,睨了两人一眼,没好气的看着贾松道:“你这衣衫不整的,昨晚又去窑鬼混了?”
贾松摸了摸鼻,一脸心虚。
“哼。”贾爷一声冷哼,“我不是不管你,只是想着日后你要进宫,现在便随你混,可你也别混账了,丢了我贾家的脸,如果实在看上了,就让管家去请来做灶娘,要不就花钱买个典妾,若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错。”
只瞧那贾松一听,脸面乐开了花儿,“爷爷,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贾爷的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谢谢爷爷。”这下可好,他可以将柳青儿弄回家,这女人就是他的了,日后随便他怎么糟践,岂不乐哉。
柳青儿是村里窑里的一名官妓,因为父亲犯事,而被迫沦为官妓,虽为官妓,可她骨里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旦爆发,将是万丈光芒。
一旁的贾珠珠见自家爷爷允许大哥如此放肆,不免有些生气,“爷爷,你这是助纣为虐。”
“去去去,一边去,你懂什么,你小丫头片懂什么。”贾松白了贾珠珠一眼,相当不悦,这丫头总是和自个唱反调,是个能坏事儿的主。
“我倒是不想懂,可你是我大哥,我不想你自甘堕落。”贾珠珠迫切道。
她是望兄成龙,可如今这贾松干的都是畜生事儿,贾爷还力促成,这是要一条暗道走到底了吗?
“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在传宗接代,是吧,爷爷。”贾松完全不领贾珠珠的好意,昂挺胸,一副得瑟的样。
“好了,珠儿,回房去。”贾爷不是放纵贾松,只是心疼他,他是过来人,宫廷里勾心斗角、孤苦无依的生活他是已经领教了的,只是想要贾松在这个时候多随性一些,因为以后进了宫,想要随性是不可能了。
贾珠珠跺了跺脚,窈窕妙曼的身影便消失了。
贾爷也赶紧着收拾,然后去祠堂。
此时此刻,祠堂已经人山人海。
陈村花站在祠堂中间,眼看着村老们一个个入座,最后赶来的是村长刘喜贵,他手里牵着的是他五岁小儿刘业,听村里面人说那是刘喜贵妾生的儿,刘喜贵喜欢得紧。
“你们说这陈寡妇想干啥?她竟然敢敲古钟,闲的吧!”
“莫不是相公死了,心里痒痒,想要让村长作主允许她再嫁?”
“不是吧。”
“寡妇再嫁在我们花村可是有规定的,服丧期间想要再嫁,要出杖一。”
“一杖,不死也会残吧!”
“那可不。”
“都静一静。”刘喜贵站在祠堂中间,此时此刻的情形,倒是令陈村花想到了前世被浸猪笼的时候,那会与这会不同的是,她被绑着。
刘喜贵一说话,周围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祠堂外,贾爷被四人椅轿抬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管家迅速穿梭进了人群。
“陈村花,你敲响古钟,究竟为何事?你可知道花村的规矩,不是危害花村的事情,绝不能敲响古钟。”刘喜贵沉声说道。
“若不是危害花村的事情,你可是要被责罚的。”刘喜贵又补了一句道。
“放心,我今日说的事儿与花村有着密切关系。”陈村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
流转了一圈,又道:“我要开私塾。”
陈村花这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令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大家伙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大逆不道,你一个寡妇竟然说出这等伤风败俗的话来,各位村老,你看这……”因为陈村花的话,刘喜贵的脸色好一阵阴霾。
“这哪里成,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寡妇,不成,不成。”
众村老都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今早陈村花去请他们来祠堂,他们就知晓没好事,这陈村花还真是敢想,开私塾。
“为啥不行,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是寡妇,你们也都知晓这花村里没有人识字,就连村长你都不识字吧!我开私塾可是造福乡里的事情。”这些人的脑袋都被驴踢了不成,能够识字是多好的事。
“不许你开私塾,那是因为不能败坏了咋花村的风气。”刘喜贵义正言辞道。
“风气?我让更多的人识字就是败坏风气了?我这是在为下一辈谋前程,如今这世道不识字就是莽夫,有蛮劲且好,若没有只会被人欺负。”陈村花看着众乡邻,气势磅礴道。
别说,陈村花说出这话,倒是有那些个乡邻动心了,不过大多数的都不认同陈村花的说辞,毕竟农家主要靠收成,收成好就行,识不识字便就不重要。
“村花儿,你可真会闹腾,这大清早的敲响古钟竟为你这点事儿,真是闲的。”戚老婆在村里一向说话有力,连她都不允陈村花这想法,恐这事是办不成了。
“陈村花,你今天说的我听着与花村完全挂不上勾,看你身单薄,就杖责五杖,各位村老意下如何?”刘喜贵身为村长,做出了表率。
陈村花暗叹,她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开私塾没有办成不说,还要吃几板,划不来。
经过村老们一致同意,陈村花因为无关要紧的事情敲响了古钟,杖责五杖,立即执行。
刘喜贵让人在祠堂正中摆放了一张长木凳,一边执行的人手里已经取来了杖责的棍,看那棍又粗又结识,打在身上一定很痛。
陈村花脸上没有丝毫胆怯,但要她受这五杖还真不可能。
“慢着……”在刘喜贵命人责罚陈村花的时候,陈村花突然又一次开口。
“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不看重读书人?哪朝哪代的官人不识字?没有吧?我开私塾为的就是教人识字,我坏了什么规矩?我不服,今天没个准确的说法,我不服。”她是有理的,都说有理走遍天下,她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