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苦农耕,夏汗禾间土。却盼金黄已到时,不见身忙碌。旷处起新丘,知是斯人宿。眺望丰收阵阵急,唯有他人顾。
赵普急身功名,实为功名所害,自神语知廷美索命,并不服气,正赶寿终,遂与廷美撕撕打打,向酆都而去,二人自阎王处理论不提。
单表太宗,闻赵普死,心中高兴,却面上自目中,强挤出几滴泪水,谓众臣道:“赵普事先帝与朕,最为故旧,我三人名为君臣,实则兄弟也。今普去,朕凄怆何能自已!”言罢欲哭,又羞众人识破,即以袖蒙面,强放出几遍哀声来。
群臣忙劝其节制,太宗即撤袖收泪,下旨追封赵普为真定王,谥号“忠献”;命右谏议大夫范杲赍银先往赵府,置办丧事。
是日,太宗亲往吊慰。时普子承宗已丧,现止存二女,均已长成,太宗欲以封赐。普妻和氏再拜奏道:“臣妾请准二女为尼,不禄尘世。”
太宗初不许,和氏坚决,太宗无奈,即赐名号。圣驾还,范杲谓和氏道:“今真定王只此血脉,陛下以荣尊显,何不授之?”
和氏叹息不答,乃于赵普柩前焚纸哭道:“汝冠朝臣之身,可谓荣显,然生时可有刻日之欢?逢官场失意,却寝食犹不能。汝常言:妾烤肉先帝称善,自家无闲尝鲜。为官无隙,不辨五谷之味,但求致仕,尚迫烤肉一饱。今肉熟矣,君当早享技艺,却又谁处,何餐迟耶?”和氏泣言伴泪,悲哀不堪,范杲闻言摆首,默然而退。
却说太宗酷爱书法,常闲事临摹尽兴。宋后诸帝偏爱书墨,实始于斯。太宗非但自有兴趣,又常告文武百姓读书近墨,亦为抑武安国之策也,故而尤重科举,重文治国,于是亦武力逊边,后被诸外所欺。
这日太宗性起,尽出内府所藏历代珍迹,命翰林侍书王著编次摹勒上石,复以澄心堂纸、李廷硅墨拓出,分为十卷,命曰《淳化阁帖》。令制拓本些许,赐以亲王大臣。
是日,太宗乏累,回宫自寝,须臾却见廷美站身面前,破口大骂:“赵光义,无耻匹夫,汝不自好,亦教子无方,今新太子亦害兄谋位,淫赖寡德之徒。阎王教其终命,我先为汝教训一番也。”言罢,乃向许王宫殿疾去。
太宗急向前止之,却一脚绊倒,不由惊醒,原来却是一梦,但觉浑身汗透。这时,继恩侍太宗早朝。太宗洗漱冠带,却忐忑不安。临朝,不见元僖,急问道:“何不见许王?”
内侍奏报:“许王于殿庐侯朝,忽感不适,方回府中也。”太宗大愕,即散朝事,起身欲探许王,却腿不能步,摔倒在殿上。
继恩急上前扶起,与内侍搀太宗上銮舆,赶往许王府。但见元僖面相尽脱,太宗心痛出泪,泣道:“我儿何以至此?”
元僖道:“儿将终,心伏之事,不忍隐于陛下矣:昔重阳皇兄纵火,乃我怂恿。昨夜梦叔父训骂,方知削德损寿,即日将终。乃识:物非己而不可夺也。”
太宗叹道:“汝何以迫位谋兄,悦己薄德也!”元僖付笑道:“吾继父之本性,奈何无父之命运。”太宗羞赧,借拭泪掩面。移袖,却见元僖已弃世矣。太宗大恸,抚之道:“天予朕悔过之年,何召汝匆匆也。”悲哀不能起身,内侍强扶侍,继恩劝节哀。
太宗忍痛,乃罢朝五日,追封元僖为皇太子,谥号“恭孝”。因思元僖,悲泣达旦不寐,且作《思亡子》诗以悼。
太宗因亡元僖,深怨廷美,欲遣人挖坟掘墓,抛骨扬尸。寇准闻言奏道:“人生而有死,自然之态也,况阴曹之事乃决于阎罗,何殃涪陵乎?且臣闻许王薨前,其宠妾张氏不贤,使浸酒色,乃伤身所致也。”
太宗即命王继恩查问,继恩又回报奏道:“同知枢密院事寇准所言符实。张氏邀宠惑夫,且专恣捶仆,更有致死者,许王皆不知;张氏又违制葬其父母于都城,屡谏太子谋位,自涎后位。”
太宗闻报大怒,传诏绞死张氏,又遣人掘烧张氏父母坟冢。感元僖骄色生祸,遂罢封号,薄葬礼,因累贬开封府右谏议大夫吕端为卫尉少卿。
太子一位尚虚,冯拯奏请太宗选立东宫,太宗伤痕未愈,闻奏大怒,欲斩冯拯,众臣告求得免,遂贬冯拯于岭南。自此,未再有敢言立太子者。
却说寇准,本生寒家,却性奢华,尤好宴,不分昼夜。宴客则必舞,乃令众二十余,名曰“柘枝舞”,且侈赏赐。
太宗本爱之,常以唐太宗得魏征自比,闻寇准如此,欲责之。一日,特召寇准陪侍,准见太宗衣服陈旧,频望之。
太宗故问道:“卿何以屡目朕衣?”寇准道:“臣见陛下所衣纹缕俱倒,不知何也?”太宗闻言笑道:“朕未尝御新衣,所穿至此,不过浣涤频所致耳。”继告准曰:“每著一衣,必悯蚕妇辛苦;每餐一食,则念耕夫不易。朕如此,卿更当励之,勿再靡享乐也。”准拜诺而退。
却说太宗因党项数掠边境,数遣兵击之,却得大败,由是深怨知枢密院事张逊无能,淳化四年,太宗欲罢之。
张逊却不知,尚以昔日效命晋王府,心中犹觉仗势,妄自尊大,对寇准亦不屑。准亦刚傲不折,也不正眼视他,于是二人互妒,更难相容。
这日,寇准与仲舒归府,并辔而行,路边却猛然跃出一褴褛,嬉笑癫疯,拜二人呼“万岁”。二人未理睬,绕辔而走,却被左金吾王宾看到。
王宾与张逊友善,知逊与准有隙,遂私奏太宗道:“寇准善取百姓之心,今已有民,迎其马而呼万岁也。”言方讫,张逊又来,傍奏寇准。
太宗将信将疑,召寇准查问。寇准辩道:“狂人妄语,不可信之。况臣与仲舒同行,奈何逊、宾不言仲舒,独傍臣,是小人以污君子也。”
逊、宾闻言,厉声斥准,寇准则挺胸昂首,指骂二人。见两边互发私愤,太宗大怒,指三人斥道:“‘威寡则下必侵上’,汝三人何以视朕之不存?”遂贬张逊为右领军卫将军,寇准知青州,罢王宾出京。
寇准行不数日,太宗却思之不已,顾问左右道:“寇准在青州乐否?”内侍奏道:“寇准得善处,当以为乐也。”须臾又问,日凡数次,左右依初言而对。
这日继恩奉侧闻言,揣太宗有复用寇准之意,遂对曰:“陛下思寇准如此,臣却闻寇准于青州日日纵饮,穷欢极乐,未曾念陛下丝毫也。”
太宗闻而默然,遂不再问。正是:这边未罢闹心事,那边小祸成大灾,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