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全照救下钦若,挞凛大怒,欲战全照,却见他跃马舞刀,甚是勇猛,麾下尽带精兵。挞凛恐中埋伏,不敢多留,乃愤愤而去,挥军疾趋河南。
钦若被全照救回城中,查点所带兵马,回来不及二三。恼怒之余,亦无奈也,只得命坚城自守,蜷缩不战。
却说挞凛弃大名,挥军疾驰,扑进河南,兵向澶州。时澶州之东清丰境内设德清军,西面浚县有通利军,势成犄角,危时互救也。
挞凛先围清丰,攻陷德清,复逐浚县,击散通利。两军既除,陈大军三面围住澶州北城,命探马报捷。萧太后闻报,传诏嘉赏,且引大军继日赶来。
却说真宗自瀛洲之胜,便心存侥幸,昔日心惮怯懦,现则自信忘形,摆驾耍弄神威,征途如同巡景。正兴趣盎然,忽闻契丹兵袭大名,钦若大败,立时肝抖胆颤,急命大军止宿长垣县,踌躇不前。
寇准闻之,愤愤见驾,临内帐,却闻内侍正劝真宗道:“朝臣争功切切,却不顾圣驾安危,今蛊惑官家亲征,何如遣将闭守也?”
寇准生怒,高声奏请觐见,真宗宣入。既入,怒目黄门,内侍惧而避后。真宗不顾,仍急问寇准道:“朕欲迁幸金陵,卿以为如何?”
寇准闻言,正色道:“内侍怯懦无知,陛下非怯陋之识也。今敌寇迫近,四方危心,进尺可也,岂由退寸?前方诸军唯望圣驾,知陛下大驾移前,则士气定增百倍;若闻銮舆反辙,则必万众瓦解。契丹借机卷来,纵南方僻地,又何得安宁哉!”
真宗不以为然,谓之道:“数十年间,中原谁可与契丹争锋?战则多败。凭祖、宗皇帝之英明,尚不能决雌雄,论胜负,今开国勇将不存,百战遗勇不复,安可为胜乎?”
真宗言未尽讫,却闻帐外一人踏进,厉声吼道:“陛下若取小人之言,国家何存也!”视之,乃高琼也。
真宗怏道:“卿何以耸人之言!”
高琼道:“臣武夫,字尚不识几个,却闻寇准之言有理。陛下渊识,更不可以惑言蒙蔽圣聪也。臣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君臣共济,何愁契丹不破!况御敌将士,父母妻子俱在北方,陛下欲弃北趋南,却不知何人肯往。若土地人民尽留之于契丹,是弃天下也!”
真宗不言,寇准道:“机不可失,陛下不可误也。大驾亲征,诏督河北,敌不难退。”真宗惆怅,却又顾身旁侍卫王应昌道:“卿以为若何?”
应昌闻言拜道:“臣职奴卫,幸得以论大事,然不敢不尽言。陛下奉将天讨,所向必克。若逗留不进,或移驾南幸,恐敌势益张,国家不保也。”
真宗闻言叹道:“卿等俱如斯言,朕何忍自退?然幸驾澶州可也,勿须再言!”即命翰林侍读学士潘谨修先赴澶州,诏将士迎候车驾。
谨修方去,却得呈奏:挞凛已克德清、通利二军,兵围澶州北门矣。真宗闻报,险些栽下车撵,即意踌躇。
李继隆见状,拜伏于地,叩首泪乞道:“臣不才,愿将朽骨葬在澶州,与之共存。臣誓言,纵存一口气在,必不使契丹越澶州半步也!”
石保吉亦拜奏道:“臣愿随战,为国家而死!”寇准引众臣拜伏,请驾移澶州。
真宗尚迟豫,高琼见之,抢步上前,推开御车辇夫,与真宗道:“臣愿替驾车马,以护圣安。”
文武拥呼,真宗无奈,只得命李继隆为主将,石保吉为副,率精兵三万,先发澶州。自却率文武扈从,缓缓向前。
却说澶州城分南北,中间以桥横跨黄河。李继隆引兵进澶州,部署已毕,直驱北门。见挞凛军气势汹汹,耀武扬威,继隆谓保吉道:“汝于城内戍备,吾自引兵出北门,以作障碍屏护。”
保吉道:“吾父因无机战死,忧愤残年,吾不能复失时机也。今主将尚不避难,吾何以不为!”
继隆大悦,遂与保吉率兵同出北门,命军士多设鹿角障碍,内尽伏强弓劲弩。
却说挞凛探知李继隆镇澶州,不禁大惊,谓众将道:“赵氏昔日疑之不用,今奈何复之?真吾等之丧也。”
闻继隆陈兵北门,急引些许亲将前往探看,以求破城之策。他未想衣甲异众,马大人显,却引得宋军引颈。
时军头张瑰正巡至此,见挞凛探查,即谓众人道:“真天赐建功良机也,吾等今日幸甚,不必战场忘命夺功矣!”乃命众人陈床子弩,对准挞凛,张弦放箭。
这挞凛精通天文,却未能先知自身寿数,合该命终,一箭正中前额,当即栽下马去。
张瑰见射中,即率本部兵马杀出,奴瓜等人拼命将挞凛救回。待入大帐,却是箭深钉入颅脑,奄奄一息。
萧太后引大军正至澶州,闻挞凛伤重,急与圣宗前来探看。挞凛勉强吐言道:“臣战半而亡,即死,魂必不远去,待见凯旋,方肯赴酆都也!”言讫身亡。
萧太后与圣宗大恸,急遣隆庆布军严防,且命文武军士尽皆挂孝,哀祭挞凛,此且不提。
单说继隆得知挞凛身亡,重赏张瑰,即命飞马报与真宗。真宗时至韦城,见草木而皆兵,闻弦声则鸟惊,得捷报,却与众臣道:“宜告知继隆,不可中契丹假丧诱敌之计也。”
寇准道:“继隆身经何止百战,谋略更不堪忧,陛下当速驾至澶州,更励士气也。”众臣拥催,真宗只得应诺。
却说萧太后既丧挞凛,祭亡灵五日。这日,亲引精兵三万讨战,与继隆两军对圆。萧太后谓继隆道:“我大军所至,宋军皆遁,汝何固执若此,不避锋芒也?”
继隆笑道:“吾生死为国,岂受蛊惑!今汝母子若能取澶州,除非先自我身上踏过!”
萧太后闻言大怒,命隆庆出战,这边保吉策马飞出。只见枪刀并举,人欢马跳。这个北国皇家良驹狠,那个南朝将府恶虎凶,大枪扎打取命急,钢刀砍剁斗杀勇。这边眼中红,那边手无情,打斗四十回合,难分胜负。
萧太后亲操战鼓,鼓舞士气;李继隆命军喝吼,扬赫军威。但见沙场上:马蹄欢翻裹尘飞,将军酣战望疲回;穷气声呼坏颃颡,奋力敲打断鼓槌。
又二十合,隆庆仍战保吉不下,萧太后弃鼓槌,将令旗挥在空中,韩德让见状,传命三军冲杀。
继隆见契丹兵马来攻,并未慌忙,待其临近,则命弓弩手尽情放箭,射倒前军数百。趁其乱,即命三军涌上,两军于是兵将相对,战作一团。正不可开交之时,忽闻澶州城上鸣金声迫,继隆惊惑,无奈只能收兵。
隆庆见势,率军不舍,契丹军马势如猛虎,宋军败泄,折损数千。继隆见两军难分,急遣张瑰率弓弩手至侧翼,放过隆庆,专射其后军。韩德让见状,恐隆庆有失,急鸣金收兵。隆庆反身冲散张瑰,引军回阵,两下罢战不提。
单说继隆不解其事,欲遣人问责,却见黄门捧旨而来,乃真宗命其止战,回城坚守。正是:忠猛即生死战心,弱主犹存怯敌胆。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