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叶一崔的经纪公司在上海。苏落落一答应，顾经纪就马上叫人安排车，打算连夜赶去上海。
问她要不要回去收拾点行李，被苏落落拒绝了。
一路上顾经纪都在接电话，话题中心自然都是叶一崔。苏落落听她在电话里说：“可以，可以。那我们以后找机会再合作。”就知道情况不妙。果真挂了电话，顾经纪叹了口气说，“接了那么久电话，竟然有一半是来撤销合约的。哎。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腆着脸来求人。”
人一走茶就凉。这个定理在娱乐圈也不会例外。
苏落落心里无端难受着。
车驶上高速后，苏落落给爸爸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急事要去上海。爸爸先说好，然后欲言又止地问：“落落，你男朋友是不是娱乐圈的啊？”
“爸爸你说什么？”
“下午青梅一直在给我洗脑，说娱乐圈明星怎么好怎么好。是不是你让他们在我面前当说客的？”
爸爸这么敏感，苏落落也不打算再隐瞒，“爸爸，我没让姐姐和你说过什么。至于男朋友……”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说：“他就是叶一崔。”
她说完，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她连叫几声爸爸。那边都没反应。过了一会儿，电话就挂断了。
听着嘟嘟声响起，苏落落呆愣片刻，放下手机，一脸落寞地看窗外。
顾经纪从前座伸过手来，拍了拍苏落落的膝盖。“落落，一崔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苏落落点头。
其实这个场景已经在她脑海里预演了好多遍，所以她并不意外。
伤痛自然会有，只是没想到心里更多的是轻松。终于把事情告诉爸爸了，再也不必躲躲闪闪，默默愧疚了。
想到这，她给爸爸发了好几条长信息，讲了自己和叶一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一句反复斟酌后才发出去：“爸爸，我想，比起成见，你一定更愿意相信我的选择。”
但这些短信一旦发出，都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了。
8点30分，车到达叶一崔经纪公司。
和她想象中的混乱场面不同，公司工作人员依然井然有序工作着。并没有受吸毒事件的影响。她稍稍有些安慰。也打心眼里佩服公司的管理制度。
倒是顾经纪带她去的一间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实，里面暗沉沉的，有股刺鼻的烟味。一个人影在电脑前坐着，手上有闪烁的火光。烟雾正是从他那里飘过来的。
“李先生，我帮你把苏落落叫来了。”顾经纪进去后一个鞠躬，然后拉了拉苏落落。
“落落。”一个男声低低喊着。
苏落落一惊，马上听出是谁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骇住了，没想到会在叶一崔的经纪公司碰到老师。
“嗯，”人影动了动，一盏台灯被打开，随后房间亮堂起来，“还站着干什么，我们一起来看看能不能恢复磁盘。”
“好！好！”苏落落心里一喜，锐安出马，这事就有八成的把握了。
顾经纪无声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苏落落和锐安两人。
锐安指点，苏落落操作，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只是环境安静，两个人又都不主动找话题，空气一时有些凝固。
好半晌，锐安接过苏落落递来的工具，轻声说：“想清楚了？”
“什么？”
锐安面无表情地看她，缓缓道：“确定要和他在一起？”
“你是说一崔？”苏落落去看锐安。锐安瞥了她一眼，目光转开了。
“嗯。”他懒懒点头。
“是的。”苏落落郑重地说。
锐安手指灵活地操作电脑，“前几天在你家楼下，我和他匆匆会过一面。他好像是刚做完节目。”
被锐安一提醒，苏落落想起是有那么一次，她在偶像家等人，偶像却在她家找她。那天偶像回来整个人就不对劲。她问他照片怎么回事，他也是顾左右而言它。
现在想想，倒是有些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反常了。做节目时碰到张旻，随后又在她家楼下碰到锐安。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换做是她，恐怕早就跳脚了。
“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苏落落问，一边眼睛紧盯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环节。
“只是想去看看你。顺便和你谈谈正中软件的事。”锐安淡然说。
“嗯。正中软件问题很多，根本无法和creamya相抗衡。”苏落落垂眼。
“那个抽空再谈，今天先说见面的事。”锐安突然背过身去点了烟，眯眼吐出一口后才说，“真没想到，他一见我就开始求我，让我继续收你为徒。还说愿意替你赔不是。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不想看到你难过……”
还有话想说，却硬生生被他咽下了口。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一针见血。既然聊了，定然彻彻底底。
只是锐安不想再说。更不想被苏落落发现他内心深处，曾经有过的蠢蠢欲动。
他还记得那天，他问叶一崔：“你真以为我是因为黑客的事才断绝和她的师徒关系？”
叶一崔笑笑说：“当然不是。解除师徒关系是个两全法，可进，也可退。”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小瞧叶一崔了。他比他想象中更加精明敏锐。
“即然你知道我对苏落落的感情，你还觉得我还会继续收苏落落为徒吗？”他反问回去。
他还记得当时叶一崔笑了，平静的脸上黑眸闪闪，“我希望你会。至少这样，我们还能做朋友，至少还有感情维系。”
叶一崔说完，他就恼了：“叶一崔，你怎么不猜我从此就一走了之？”
叶一崔却很平和：“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任何事都不喜欢强求，所以师徒关系是对你们最好的安排。”
那一天他喝了不少酒，差点对那个年轻人拳打脚踢。可是他却凛然站着，不后退一步。他不由更加来气，“叶一崔，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难道不知道是我先认识的苏落落吗？”
“不”他镇定自若地说，“十年前我就认识了苏落落。”
“你所谓的认识太肤浅……”他当时已经醉得不行，记忆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信你。”
然后他开始摇摇欲坠，朦胧中，是叶一崔扶住了他，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个皮夹子，指着里面的一张照片说：“我对苏落落的感情，比你想象中要深！！！”
听完锐安的话，苏落落心里又暖又痛。她嘴唇煞白，但脸上尽力维持平静，毫不马虎地监察数据，并不时给锐安传递工具。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为了偶像，她愿意事事尽心。
锐安从没见过她如此安静又焦灼的一面，心一热，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长发：“落落，你放心。只要叶一崔是冤枉的，我一定还他清白。”
门口传来敲门声，锐安抬眼对苏落落说：“你去开门。然后去楼上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苏落落看看手机，11点多了，确实很晚了，“那你不休息吗？”
“我也快了。”锐安说。
她打开门，看见陶石悦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
“你辛苦。”他冲锐安打招呼，把一杯咖啡放桌上，然后对苏落落说：“我们去外面聊一会儿？”
他说完，锐安点头赞同：“陶先生，聊完你直接送苏落落去休息吧。”
“没问题。”陶石悦打了个响指。示意苏落落和他一起出去。
他端着咖啡还走得飞快，苏落落却跟得气喘吁吁。
走了几层楼梯后，陶石悦指着一房间说：“你一会儿在这里休息。现在我们先聊一会儿？”说着走向房间旁边的小看台。
苏落落跟上他的步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
他看了眼面色凝重的苏落落，开口道：“苏落落，这种时候更加要开开心心。垂头丧气岂不灭了自己士气。”说着将咖啡交到苏落落手上，“反正我是很坚信，一崔会马上出来的。”
“嗯。”心里很空，苏落落一接过咖啡，猛地喝了几口，品味后味，竟不觉得苦。
“一崔这一出事，很多活动都没办法参加，损失可以说很大。而且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说着，用锐利的眼神看苏落落，“如果你是因为他身上的光环才喜欢他，那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苏落落急急解释，“我的爱没那么肤浅。”
“那就好。”陶石悦抱歉一笑，“一崔那么在乎你，说实话我还真怕……对了，你要不要去一崔的办公室看看？”
“好。”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加想念偶像，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深青色地砖，深青色的办公家具。
陶石悦还没开口，苏落落已然明白，这间屋子的主人便是叶一崔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他工作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件事，这一刻她一定兴奋地用手机各种抓拍了。可是现在，她虽有些许好奇，但更多的情绪都用来睹物思人了。
以为他的办公室会和他的家一样整齐有序，没想到却有些凌乱。东西这里一簇，那里一堆。
正奇怪，陶石悦已解释：“警察就是在这里发现毒品的。一崔的办公室从来不锁门，所以理论上谁都可以进来。”他说着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笔筒，里面零零落落放着几只笔。有一支红色的十分醒目，看着也十分熟悉。
苏落落走上前拿过一看，果然是贴吧五周年的纪念品。上面还有叶一崔的亲笔签名。笔的下方是贴吧忠实粉丝的签名，苏落落家里还有一支她自己签名的笔。
因为长期的磨损，笔已经有些旧，就连签名的漆也大半掉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l”还在那里，旁边是一个不完整的“o”。
louis……应该是她的签名。
“一崔一直以为louis是洛伊吗？”苏落落拿着笔随口问。
“也不是。”陶石悦摇头，“他倒是和我提过一次，说总觉得louis和洛伊是两个不同的人。对了，他这里还有你的照片呢？”
陶石悦转身去文件架上找，过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夹子，墨绿色的底，里面鼓鼓囊囊的。
他一翻开，苏落落就看到一整叠照片。
拿过来粗粗翻了一遍，不禁大惊，照片上的人是她，而且几乎囊括了她近十年的留影。
“我的照片怎么会在他这里？”想起之前在叶一崔家看到的照片，她的疑惑加重。
“这个你要自己问他。”陶石悦也是一脸茫然，“你们在一起前，这些照片就在这里了。所以我说，一崔对你的情感……”
难道偶像很早就认识自己吗？
怎么可能？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而她低微地可以啃泥土了。
这一刻，恨不得立刻跑到他面前，好好问清楚他。
于是望着空空荡荡又异常凌乱的办公室，苏落落越加思念，越加悲伤。心像被砸了个洞，里面的空虚弥漫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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