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璇,我还想问你点事儿。”
“你说。”
“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嘶,恩……”
“你干嘛拐弯抹角的,想问就问呗,什么时候成这德行了?”她嘴里的木糖醇在齿间咀嚼。
“说出来怕你说我是神经病。”
“神经病。”
“那我说了啊,你还记得我上次来教室吗?”
“哪次啊?”
“我那天迟到了,你们刚上完陈老太的课。”
“记起来了,咋的了?”
“时间不对。”
“什么?”美璇举起腕上的手表。
“不是这个,我是说日期不对劲。”将她手腕压下,那块手表的表面冰冰凉。
“你在说什么呀?”
“就是上回秋游那时候,我们初三不是放三天假吗,是十一月份没错吧?”
“恩。”
“假期最后一天,我上学来学校,就是那天了。”
“薇啊,你的意思,时空错位了,突然穿越到一个月之后了?”
“可以这么说了,对!”
“太好玩了,你再多说说呗。”美璇一脸欢悦,眼儿开的灯笼大,没啥出息地傻笑。
虽然她这种表情不是我想要的,可至少能算一个忠实的听众。
“假期我是住在奶奶家的,那天早上我起床,大中午了,睡了也有八九个小时。”
“你不是爱睡觉的人呐。”
“三点多才上床的。”
“这么晚!人要变丑的,你知不知道!”
她整个身躯趴在我身上,捧着我脸,被她赫着了。美璇的手柔软、温热,不违心地说,蛮有几分享受。可想不出她紧张什么,眼里写满担忧,眼珠子在这张不大的脸庞不停晃动,眉间的皮肉皱成个小山包,下唇颤巍着微垂,显出单薄怜悯。
“你担心个啥,又不是你的脸。”
“哼,你的就是我的。”
“回正题。”
“好吧……为什么晚睡?肯定迫不得已吧。”
“恩,我听奶奶讲她的故事。”
“什么故事?”
“抗战时期的。”
“这你都感兴趣?熬夜听个故事,至于吗?”
“我也不清楚,听着听着就入迷了。”
“你奶奶打过仗?”
“恩。”
“对上号了,难怪你脾气躁的很。”
“好意思说我,你也一个样。”
“好啦!可话说回来,这跟你的时空错乱有什么关系?”
“我想先搞懂是我错觉还是真实存在。”
“废话!存在就好咯,正好能看看未来我什么样。”
“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产生什么?”
“时空错乱。”
“不断往返在不同时空中做事情,错觉就可能出现。我哥告诉我的。”
“美璇啊,你哥是研究这方面的?酷啊!”
“就个高中生,哪称得上研究。”
“按你哥的思路,倒说的通了,奶奶讲的全是上个世纪的事。”
“对嘛,穿梭在两种时空里,加上你熬夜,精神困顿,肾上腺激素分泌缓慢,很容易有时空错乱的感觉。”
“是喔……那一觉醒来,像换了个人一样,从没如此清醒过……在你哥调教下,进步很大嘛!”
“我天资聪慧好不好!”
“行,你聪明。算是帮我解决了个问题。”
“哈哈,你就当做了一个美梦,坐享其成!”
……
两个维度,两个时间,两个空间,两类人群。零点到三点,竟可以容纳那么多,有可能吗?故事到底延续了多久?
什么美梦?享什么成?
“美璇!”
“啊?”
“还是不对。”
“又又又咋的了?”
“上次月考什么时候?”
“前礼拜。”
“我在场吗?”
“肖薇,你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当时我坐在考场吗?”
“是。”
“坐第几排哪个座?”
“不知道,看不到你。”
“怎么会,我们不坐一块儿?”
“是按期中排名排考场的,你成绩很靠前。”
“呼……”
“问它干嘛?”
“还是证明不了我当时在场。”
……
“漏洞出在哪儿?”美璇抿了口矿泉水。
“那场梦……它好长的。”
“有多长啊?”
“八小时不到。”
“切。”懒得回应我,可眼中还在闪着思考的微光。
“奶奶是从哪个年代讲起?直到上海解放。”
“四十年代呗,你说过了。”
“对的对的,然后持续到1949……大概七、八年。”
“肖薇,你是想?”
“七年,八年,七年?肯定有关联!”
头绪厌乏不堪,思维压榨出一摊惰性。
突然!
“两种时空,相互联系。”
神经纤维立马条件反射地连通复杂的神经元,碰撞,摩擦,脑袋里火星四射。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距现在跨越了七个半年代。”
“所,所以呢?”
“三点多睡到十一点,也是七八个小时。”
“啊?”嫌弃一般侧过脸,看一只神经病。
“时空相互关联,你说的对啊。”
“随口一说你就当真?”
“当真。”
“你,要,去,哪?”
“先去找目击证人。”
“别……”
一条腿没迈出,就见课桌猛地往她胸前拽拉,慌的很。我被卡住去路,下半身失衡,条件反射的一个垫步,冰冷的桌角撞上裸露的脚踝。更该死的,没桌脚套子,金属刀刃锋光闪过,挂红了。
“喂,他妈的,拦我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看到。”
“得,还咋去找人。”
“我扶你去医务室。”
嘴上说扶,出了教室门我就在她背上。本想抱怨再叨叨几句,被她这般管住了嘴。
步伐不算轻快,下楼那段路更显羸弱,和我一样瘦削的后背,摸不着一块厚脂,一步一掂,锁骨磕碰骨头,心疼。
“额,璇儿,放我下来吧,自己走。”
“不行,你走不动路。”
她不计思考的回复令我很不满意,尝试抽动那只仍渗血的脚,动一分便多疼一分,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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