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秋落从内务府拿了些葡萄和大枣给姚如玉吃,两人一个喂,一个拿盘接果核,春兰春桃坐在旁边忙活手里的针线女红。姚如玉一边吃水果,一边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前朝遗留下来的《战国策》朗声诵读着:“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
秋落听姚如玉念着,眉头越皱越紧,不耻下问道:“娘娘,这个死鹬死蚌的是什么意思啊?”
姚如玉一噎,忍不住翻了个秀气的白眼:“什么死鹬死蚌啊?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呢,河滩上有一只河蚌张开了壳在晒阳,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鹬,想要吃它的肉。结果呢,河蚌立刻把壳合上夹住了鹬的嘴巴。鹬说: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会死。蚌说:今天不放开你,明天不放开你,你就会死。它们俩就这样耗着,结果一个渔夫过来,把鹬和蚌都抓去了。这也就是咱们常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秋落了然的点点头,咧开了嘴笑道:“原本觉得很深奥的,听娘娘这么一解释,奴婢就全明白了。”
姚如玉低头翻着书,嘴里念叨着:“谁叫你平时不好好读书来着,这些都是说的浅显实用的道理,多着点准没错。”
“奴婢哪比上娘娘才华横溢啊,能认字就不错了,这么难懂的书,奴婢才不喜欢看呢。”
“这有什么难的啊,更难你还没见过而已。”姚如玉微闭了眼,伸手挡着头顶的阳光。
“看来,皇后看过的书还不少啊。”如泉水般温润清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姚如玉拿起手里的盖在脸上,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当然,本皇后可是才女,你们……”还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硬生生的逼回了肚里。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还这么耳熟?
姚如玉睁开眼,猛的坐起来,脸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惊起了满地的尘埃。
看到眼前的人,姚如玉有些意外,也略微尴尬:“皇上?你怎么来了?”正要挣扎的起身行礼,却被祁司孟伸手制止了。
祁司孟剑眉轻挑,弯腰捡起姚如玉遗落在地上的书,待看到书名,略微苍白的唇角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有的兴味:“《战国策》?皇后竟然喜欢这些书,朕还真是没想到。”
姚如玉嘿嘿傻笑,随口胡诌道:“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皇上这会儿怎么有空来未央宫啊?”
祁司孟坐到姚如玉旁边,拿着书翻了翻,说道:“朕听说你受了伤,特地过来看看。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刚刚敷了药,伤口不疼了,医说过几日就痊愈了。”其实,姚如玉很惊讶于祁司孟对自己的关心的,成婚那天,他给人的感觉是礼貌而疏离的,而今天却又温润了许多。
阳光下的祁司孟看着格外耀眼,一身绣着团龙密纹的柳黄色长袍衬的他的身材修长,气质翩翩。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
“那就好,你自己多注意休息。”祁司孟目光澄澈,眼底含笑,一旁的陆公公眼疾手快的递上一个盒,笑的都成了一朵花。
姚如玉疑惑着接过,祁司孟解释道:“这是山参,拿过来给你补身的。”
“多谢皇上厚爱。”姚如玉打开看了一眼,交到秋水手中让她保管好。别人白送的东西,不要才不要。
祁司孟平静的看着姚如玉的动作,星目微闪,好一会儿,又才开口说道:“对了,有件事,朕要跟你说。”
“皇上请讲。”
“下月初九,是皇姐的孩满日,那时候你的伤应该也好了,到时就跟朕一同去吧。”
“皇姐?”姚如玉挑眉看向祁司孟。
“就是大长公主,祁芳宜,从小跟朕一起长大。”
大长公主祁芳宜,年芳十九,年前,下嫁镇威大将军杜云涛,七月生长杜彧。
祁司孟自小就跟祁芳宜关系密切,与寻常姐弟的血脉亲情不同,他们之间更多了一丝由彼此母亲所联系在一起的亲厚。
祁司孟一说起祁芳宜,就不由的想起姐弟俩小时候相依为命的场景,深邃的五官浮出淡淡的暖意。
他身体底差,从小就体弱多病,加上母亲早逝,父皇国事繁忙没有时间管他,所以,他的童年过的格外狼狈,那些皇公主总是欺负他,嘲笑他。在堂上,他们总是把他的书藏起来,或者把他的笔扔在地上。
这个时候只年长他两岁的祁芳宜就站出来把他紧紧护在身后,拿起桌上的墨汁一股脑的倒在他们的桌上,恶狠狠的对那些皇公主们说道:“你们以后谁要再敢欺负司孟,这墨汁就不是倒在桌上,而是你们脸上了。”从那以后,那些皇公主们果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了。
祁司孟很庆幸这些年来,一直有祁芳宜在他身边,否则,他根本不会平平安安的长大,更不会顺利的坐上这个皇位。
因为杜彧是镇威将军和大长公主的长,身份高贵,自是不用说。加上祁司孟本就与杜云涛交好,所以异常重视这个侄的日宴。
姚如玉休养了七八天,两个膝盖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十月初九,是杜彧的日宴,作为他名义上的舅母,姚如玉还是很认真的从自己的小库房里,挑出上好的金让人打造成了一个长命锁,一面刻着长命岁四个字,一面刻着杜彧的名字。
天刚微亮,姚如玉就在秋水秋落的伺候下起床沐浴更衣。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时,祁司孟已经在未央宫外了。
两匹骏马并排而立拉着的豪华马车停在宫道上,大大小小的宫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手里拿着无数金银布帛,玉石古玩。两对御林军护卫身着铠甲,手持长剑,严肃而恭敬的分列四周。
姚如玉秀眉微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单从这些赏赐来看,就能看出祁司孟对这个刚出世的侄何其重视了。
上了马车,姚如玉还是被里头的布置吓到了。除了有两个能容人睡卧的小榻外,中间还摆放着一张木桌,瓜果茶水,应有尽有,除此,至少还能坐五六个人。
表面上看这辆马车毫无特别之处,实际上整个车身都是用铁皮加固过的,刀枪不入,既安全又保暖。
姚如玉坐在祁司孟身侧,挑开窗户上悬挂的窗帘看向外面,发现不知道何时,马车已经开动了。车辕滚滚,无声无息的扬起了地面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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