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不信翁君韵会一个人来,毕竟以她的人脉关系,不足以去牢房探监和来停尸坊验尸。
单说乐将军也不太会愿意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这样想,宁玉夜也就顺口问了:“君韵一个人来?”
翁君韵摇了摇头道:“两位表哥都在外面。可能是不方便与瑞王殿下正面接触,所以刚才并没有现身。”潜意识告诉自己,北定王是可以信赖的,所以也就没有对他隐瞒,“刚刚,我也发现了几点可疑之处,有没有兴趣听?”
宁玉夜沉声一笑道:“好,说来听听……”
翁君韵试探的话,没想到得到了宁玉夜的回应。
她知道茹桀这个案子发生的太诡异,可能会牵扯到背后操纵之人的势力。
而且说起来,她还是茹桀的主子,于情于理,都最好别出头,不然会被指责包庇嫌犯,对案情恐怕只有阻碍。
只有让其他人提出此案的质疑,才有推翻此案。
依照实力和相熟度来看,恐怕没有人比宁玉夜更合适了。
翁君韵重新点亮火折子,宁玉夜十分贴心的帮她拿着,然后听着她慢慢道来。
“王爷,你瞧,冯锦夏的后脑勺这侧明显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导致他两眼发晕,行动迟缓……但绝不是致命的一击。”翁君韵用竹筷挪开些冯锦夏右侧的头发,一块血瘀赫然跳入眼帘。
伤口应该不浅,直到现在,伤口还有一丝丝的渗血。
宁玉夜本就是抱着听听看的想法,却没想在翁君韵开口之后,他便不得不认真起来。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竟然会验尸?还是翁君韵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还不知道?
瞬间,宁玉夜很期待翁君韵的下文:“继续说……”
三个字出口,让翁君韵有些小小一愣,这句话的语气,好像在哪里听过?
然后,翁君韵用竹筷夹开衣领,然后给宁玉夜解释道:“王爷再看这里,伤口十分整齐,所以是用利刃一招毙命。说明凶手是在冯锦夏承受钝器击打之后,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抄手一割,动作干净利落。刚刚好,划破颈间动脉。利器锋利无比,只有习武多年的人,经常擦拭自己的武器,才能做到这一点。”
宁玉夜没想到翁君韵倒是真有些本事。可区区这两点,还并不足够:“光凭这个,只能说明,冯锦夏确实是被他杀,但不能说,人就不是你家小厮杀的,据本王所知,你身边的那三岁小厮,貌似力大如牛……”
翁君韵没想到宁玉夜会对她身边的人儿,如此了解。但他会提出质疑,那说明他也对这起案子感兴趣,主要她能提供足够多的证据,恐怕让北定王亲自出面参与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自受伤以后,宁玉夜便不再出北定王府的大门,而借由此事让他重新出现在上京众人的视线中,不一定就是坏事,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考,加上前不久才结束的一年一次珍珑阁拍卖会,上京城内不仅聚了不少各地赶来赴考的学子,还有逗留在上京游玩的富贾豪绅。
此案处理不当,绝对会让朝廷颜面尽失,不得民心。
所以朝廷必然会全力以赴……
可瑞王带着仵作私下受仲伯侯的委托来验尸,又是为何呢?
人赃并获,茹桀自己也记不清昏睡之后,自己有没有杀人。不出意外,大理寺和刑部会在明日查检尸体,然后不出三日便会判茹桀杀人之罪,给众人一个交代,安抚民心。
宜华侯府现在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断不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与仲伯侯府交恶,更不会得罪人。
不过,若是真的如她翁君韵所说的那样,茹桀被栽赃嫁祸,凶手另有其人,那大理寺和刑部就是判错了冤案,届时再次龙颜大怒,恐怕相关官员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只怕到时候,朝堂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翁君韵打起精神,继续翻着尸体上衣物,接着道:“王爷,你说的不错,茹桀确实是力大如牛,但是他不会用刀剑,他最常用武器的便是用锤子。可那副锤子,现在还在翁府北苑,我的院子里,并没有带着去书院。而且你看,冯锦夏身上的衣物明显是刀剑割破的。腰间两处明显是刺伤。表皮的外伤,都是淤青。”
“那能说明什么?”宁玉夜反问了一句。
翁君韵一笑:“淤青是打架时拳脚撞击在身上的痕迹,说明冯锦夏死前有过打架搏斗。茹桀的脸上有伤,身上也不出意外也会有伤。那就证明,打架的时候,茹桀并没有出力去打冯锦夏,反而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被冯锦夏殴打。况且,如果真的是茹桀动了手,那么,依照他的力气,冯锦夏必然有断骨现象。而现在他的骨架都是完好的。而真正的凶手,又是冯锦夏不能所抵抗的。”
茹桀身上有伤,这对他来说,十分有利。
宁玉夜点了点头:“嗯!”翁君韵观察的很仔细。
翁君韵用手比划着腰间的伤口,然后道:“王爷你曾经也是使用过武器的,想必对武器不陌生。这种宽度的刺伤,一般都是以剑伤为多,而这伤痕又细于普通的剑。看起来是腰间佩戴的软剑。”
宁玉夜一声浅笑:“你倒是观察的比那两个仵作还仔细。光凭尸体上推断出来的结论,并不能说明是凶手所为,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模糊外人的焦点。又或者,当时房里还有另外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如果假设,茹桀因为太累而睡着的话,冯锦夏对他下手,迷糊间,摸到钝器将他打晕,此时正好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花瓶或者茶壶破碎,慌忙间,茹桀捡起碎片对着倒地的冯锦夏颈间狠狠一割?”
没有真凭实据,案子还有新的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最后的真相。
虽然宁玉夜也是来查探此案的真相,但不能因为翁君韵的几句话就顺着她的思路走,毕竟他不知道操纵之人是单纯冲着翁君韵而来,还是想借此事来打击汴梁北定王府,把北定王的婚事搅黄。
翁君韵想了想,再次启口道:“王爷,君韵有一个不情之请。”
宁玉夜挑眉,却没说话。
翁君韵当宁玉夜是默许了:“王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安排我去凌城书院,我想去能去案发现场的话,或许能看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宁玉夜觉得翁君韵的提议更有必要,不过去凌城书院,不用他帮忙不是。乐家两位公子想必很会乐意,何况,她都捐了一阅书阁给书院,书院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才是,不过嫌犯是她的小厮……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我捐了阅书阁给书院,但我毕竟和嫌犯有主仆关系,恐怕书院不会让我轻易进去。”翁君韵看着不说话的宁玉夜,解释道。
宁玉夜的嘴角始终扬着,他们俩的默契,还真不错。
一直得不到宁玉夜的回答,翁君韵开始想着他是不是会拒绝,毕竟现在两人还未大婚,也不能要求对着对方帮忙。
斜睨了一眼翁君韵后,宁玉夜道:“回头让容凌陪着你去吧,不过……”
翁君韵是个聪明人,忙接下了宁玉夜的话:“王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宁玉夜轻笑一声:“这是否算你欠了本王一个人情?”
“额……”翁君韵以为宁玉夜会有些许刁难,可貌似是她想错了,“算。他日王爷需用得着君韵的地方,君韵定义不容辞……”
宁玉夜被翁君韵的话逗地笑出了声道:“你我将成夫妻,要互相扶持,不必一副视死如归的感觉。”
被宁玉夜这么一说,翁君韵也笑了。
突然,停尸间里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让两人停住了笑声,翁君韵感觉脚边有东西,吓的往旁边一躲。
看着她淘气的动作,宁玉夜又是一笑:“还以为君韵敢一个人来停尸间,便天不怕地不怕了,想不到,却害怕这小小的老鼠。”
翁君韵没好气的轻咳一声道:“我好歹也是女子。”说到底,这还是小时候留下的阴霾罢了。
宁玉夜盖上了火折子,转身开了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夜深,然后对着停尸间里的翁君韵道:“早些回去歇息吧,太晚了。”
翁君韵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夜色,确实太晚了,不能再多逗留。然后对着身前的宁玉夜道:“王爷也早些回去。”
“嗯,那本王先走了,这里阴气太重,你莫停留太久。”说着,宁玉夜便让在门外等候的阿景推着自己离开。
阿景一头雾水,自家主子在和谁说话?朝着停尸间里望了望,因为太黑,没见到人,心中一吓,感觉有些邪门,赶紧推着自家主子离开。
乐清仲和乐清礼见北定王已走远,才从暗处现身。
乐清礼捅了捅自家大哥的手臂道:“没看出来,北定王对我们家表妹还挺关心的,你说是不是大哥?”
“走吧,却是不早了!不然爹娘该担心了。”说罢,乐清仲径直走去了停尸间门口。
乐清礼无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紧跟着大哥的脚步,走在他身后。
当翁君韵收拾好出了停尸间门口的时候,乐清仲和乐清礼已经等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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