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女：丑女...》 第十二章 一幅画像

    娘来的时候，元娘和五娘正笑意浓浓地谈论着府里的一桩趣事儿。

    不外是猫儿逮了耗，耗咬伤猫之类的无味事，大门高户的女儿也只有这些琐事能唠唠。

    元娘有意结交，五娘乐意迎合，两人倒也相聚甚欢。

    娘进屋时不知是剪眉忘了还是刻意不提没有通报，可是即便如此，也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大红的镶丝锦缎制成的左右交衽勾边裙穿在娘身上，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裙摆偏偏，悠然灵动，竟是比书上的仙还要灵动瑰丽几分。

    这一次的氛围不像五娘进来时的安静，碧书霖不明事理的称赞了几句姐真美之类的，惹得贾氏不断翻眼暗示，偏偏碧书霖就是看不见，弄得贾氏抑郁不用。

    碧乾盛并未立刻发话，五娘不由戏谑，这便是差距，同样都是晚到，确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

    一碗水到底是没办法端平的。

    娘的注意力全然落在元娘身上，连着元娘身边的五娘也被忽略掉，瞧见元娘穿了件普普通通的宝蓝妆花褙，娘严重一喜，目光一改，骄傲而矜贵，隐隐还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元娘摸不清了，娘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那件红群又是怎么回事？

    大红滚边锦裙元娘也有一条，夫人赏的，说是五娘也有一条一样的。大红镶丝锦缎名贵非凡，元娘觉着过招摇这才没穿，看到五娘今日也未穿元娘这才生出几分好感。

    如今看来，元娘再次看向五娘破旧的荷花莲叶小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觉得嘴里发苦，自己怎么就巴巴地淌了这浑水。

    娘像只高傲的孔雀，居高临下注视了元娘许久这才缓缓走到夫人跟前，乖巧地行礼。

    “祖母安好。”

    夫人并不搭话，面色阴沉地盯着屈膝半蹲的娘。

    夫人不答应娘也不敢起，微屈的膝不一会儿便支撑不住摇摇晃晃。

    容氏看着心底大急却不敢做声，只觉得头顶发热，再看向夫人不虞的脸色暗道不好，今儿怕是要出幺蛾了。

    她突然想起五娘，目光阴晴不定地望去，只见得一身破袄的五娘面无表情，还是那副呆呆讷讷的样。

    容氏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娘的脸上憋出一层细汗，娇艳的红裙衬得更显苍白，碧乾盛看着心疼忍不住道。

    “起来吧，才这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规矩还得好好练。”

    碧乾盛看着是教训娘实际是没有一点狠气，就这样马虎开脱过去。

    娘得令立刻站了起来。

    容氏也暗暗松了口气。

    全本以为就这样过了，毕竟国公爷都发话了，夫人即便脸上不好看也不能拂了他的面。

    哪知，夫人根本不买账，当下抓起手边的茶杯，径直朝娘扔去。

    娘也是吓傻了不知躲闪，呆呆地看着茶杯在脚边撞裂，四处分散的碎瓷散落一地。

    好在茶杯中的水已大凉，娘只是浸湿了鞋袜，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惊得花容失色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母亲，母亲……”

    四下安静，即便是跳脱胆大的碧书霖也不敢在这时候出来做出头鸟，再不济事的也知道，夫人是真生气了。

    国公爷措手不及，脸上明晦不定。

    贾氏隔岸观火，不准备搭腔，二房的家事还是少参和的好。

    碧荣孝想出面调协却被贾氏桌下的暗脚踩了回去，碧荣孝痛得说不出声。

    “怎么？现在是都不把我老婆放在眼里了？”夫人脸色铁青的说道。

    众人大气不敢出，娘也被容氏紧紧捂住嘴小声抽泣。

    容氏惶恐地行礼，“夫人，娘小不懂事……”

    “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权利。”夫人额头微跳，神色恹恹。

    容氏讪讪地闭上嘴，带着娘跪到一旁大气不敢出。

    姨娘不过是比奴婢地位高一点的下人哪里有在家宴上大放厥词的权利，容氏心系娘失了规矩夫人也没留脸面，当然令她最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娘哭喊时的那一声母亲。

    娘的母亲是谁？自然是已经过逝的白氏，容氏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姨娘竟敢担一声母亲称谓！

    夫人手上青筋暴露，温怒的脸上没有半点消逾，声音寒冷噬人，“国公爷，我竟不知你何时抬了容氏为妻。”

    夫人的声音不温不火，碧乾盛却是一凛，又想起满室的弟兄侄都在等着看着，面上兀得一恼，“母亲，没得此事，是孩儿教无方。”

    此话一出，只见躬身行跪的容氏一震，面上暮得惆怅失落。

    五娘看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夫人面上也松虞许多，摆摆手吩咐开始传菜。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顿饭许多人食不知味，五娘却用得香甜。

    容氏母女早早退去，夫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饭后夫人遣了众人，独自留下国公爷。

    众人行礼鱼贯离去。

    五娘和容氏打了招呼又和元娘约了来日小聚这才慢悠悠地回了绿筠阁。

    那顿家宴后，不知夫人和国公爷说了什么，国公爷数月不曾再到容氏房中，娘也被禁了足，那件大红的锦裙也快被送回五娘手中，连带着之前被娘诓走的一众家具摆设。

    东西少了不少，但能追回这么多五娘已经很满足。

    绿筠阁上下打点布置，焕然一新，从之前的清冷寥落到如今软细皆宜，乳娘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国公府嫡女应该有的气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再说家宴过后的翁居，夫人和国公爷促膝长谈后已是丑时。

    国公爷听得夫人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离开。

    国公爷走后夫人并未即刻安寝，而是一个人静静地转到密室一隅的小祠堂，阴暗的烛火油灯上方供着一张陈纸画像。

    暗黄腐朽的纸上画着一个鬓角如剪，双眼如蛰的男，即便是在画中也难掩男人的英煞之气，铮铮男儿血气，如有神风。

    此人正是镇国公府的前主人，那个名满萧朝的铁将碧更年。

    碧更年白衣起家，一靠着战事工绩荣升至北威大将军，后战诸国平战乱彻底奠定了萧朝的平天下，皇上龙心大悦，赐了镇国公的世袭封号，定居帝京。

    奈何天妒英才，碧更年戎马一生却也受伤无数，还未安享几年就暗疾爆发撒手而去，留下一众妻儿。

    尔后夫人倾力支撑家业，这才辛苦拉扯大孩，二儿继承爵位，原以为一切开始转好，哪知还是有诸多不如意。

    夫人摸着从柜中拿出一个酒杯，倒上满满一杯清酒。

    “更年，这是你最喜欢的梅花酿，喝些吧。”

    墙上的画像并未有动，夫人又径顾说起来。

    “大儿有才，奈何去得早，是我对不住你。你将这个家托付于我，如今却一日不如一日，我怕日后到得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于你。”

    “二儿的性你也是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抬了江南白家的嫡女给他为妻，原本是想借白家的书香大势帮衬一二，谁想到白氏竟也是个命苦的，是我对不起她，那样温婉美丽的女儿就葬在府里……更年，我实在于她有愧啊。若是当初我不强行横插这一笔，她也不至于早早就……”

    “更年，她死了我悔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庇佑她的孩儿一二，大的还好远离这地，小的不过才五岁，就已经开始谋权算计，实在是可怜……”

    “乾盛也是个糊涂的，被那容氏迷得神魂颠倒，竟还想要抬了正。那容氏不是个善的，当年若没有她闹进府又哪有今日的诸多是非……我悔啊，当初就应该将她和她肚里的孽障一同杖毙……”

    “可惜，哪有那么多后悔，我后悔了一辈不该纵容你上战场，你也不会早早离我而去……”

    “更年，你放心，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乾盛做那等糊涂事，碧家虽然是新贵无背景却也不能让人污了去，扶了妾室做正头娘的事我们国公府是决计不会有的！

    “……”

    这一夜，夫人在老国公爷的画像前絮絮叨叨许久，将心中的诸多琐事压抑都一一道尽。

    谁又曾想到，夫人精心开辟的密室存的不是金银古玩，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像。

    一幅笔墨草纸画像，却是胜过千金万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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