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平十七年三月,帝京淇园。
上苑花繁,皇都春早,佳人笑语,满目韶光,正是王孙行乐时。
淇园位于长信宫西侧,淇水之畔,起初不过是供王戚、贵臣宴饮游乐的场所。幽王精擅音律,酷爱歌舞,继位以来,淇园就成了用来专门训练乐工,制定乐谱和培养歌舞姬的地方。每当清明时节,淇水两岸春意盎然,桃红似锦,柳绿如烟,晴云碧树,殿宇峥嵘,幽王常在此饮酒赋诗,赏花观舞。
风和日丽的早晨,彩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整个淇园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蕴含在山水花木雨露岚雾之中,有着禅意般的美丽。
鹿台周围碧树茂密,亭阁错落,坐满了亲王贵戚,高台上数十位舞姬身着彩衣,翩然起舞,歌女抚琴吹箫,余音绕梁。
东方正中的玉案后,斜倚着一个高冠黑衣男子,俊美绝俗,神情倨傲,嘴角眉梢带着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笑意,却又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英气逼人。身侧侍卫环立,美女如云。
那是夏国第二任君主,幽王姬无忧。
姬无忧是宣王幼子,少时便天分高明,性情颖慧,天文地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其母李宸妃深得宣王宠幸,及至成年,姬无忧明达吏事,聪敏异常,齐王姬无曜虽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抗击外敌,吒叱风云,但于谋略之上却远不如姬无忧足智多谋,韩王姬无暇文采风流,多才多艺,但论英明果决,又与姬无忧差之远矣。
宣王偏爱幼子,临终之时,便将王位传给了姬无忧。姬无忧果然不负重托,继位之后,夏国十年不见烽火,不闻干戈,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斗米三钱,士民采兰赠芬,买笑寻欢,宫廷之中更是日日笙歌,夜夜美酒,教坊歌妓,词臣狎客,装点出一幅升平和乐的景象。
君王立储,向来都是立娣立长,姬无忧却能凌驾其兄之上,用手段酷厉的治吏方式和独断专行的权谋稳坐龙椅,一手开创了长平盛世,其智勇双全由此可见一斑。
除开高瞻远瞩英明果断之外,姬无忧是个非常懂得享乐的人,他广征夏国美女以充后宫,宫女彩娥之外另有后妃十二等级,封为夫人、昭仪、昭容、贵嫔、婕妤、娙娥、容华、美人、才人、女御、更衣。挑选身材婀娜,姿容俊秀者,加封位号,轮流进御,闲暇之时周旋于三千佳丽中饮酒赋诗,征歌逐色,自夕达旦。
姬无忧左边下首坐了个白衣玉带的风雅男子,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正是当朝第一文王,韩王姬无暇。
一曲既终,舞姬纷纷退下。
姬无暇笑言道:“这曲《踏歌行》本王命舞姬排练了三月有余,陛下以为如何?”
《踏歌》所表现的是阳春三月,碧柳依依,翠裙垂曳,婀娜身姿,一行踏青的少女,联袂歌舞,溶入一派阳光明媚、草青花黄的江南秀色里。少女的神情欢愉畅然妩媚俏丽,娇羞无邪,情窦初开,心扉悄启,尽情尽兴,如醉如痴,乐而忘返。真可谓“舞婆娑,歌婉转,仿佛莺娇燕姹。”对应这满园花红柳绿,实是十分应景。
姬无忧饮尽杯中残酒,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一名紫衣女子执一双象牙筷在手,轻击水晶盏,启唇轻唱道:“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语音娇柔婉转,情意缠绵,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
一曲唱毕,那女子嫣然一笑,“二表哥一向见多识广才气过人,调教出来的舞姬自然是天下无双。”
那女子一袭浅紫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神情温柔婉约,举止娴雅,眼波盈盈,笑颜中又带着一种淡淡的凄婉哀愁,说不出的动人。
这位紫衣美女正是姬无忧表妹,文成太后侄女,芳名李诗蕾,美丽温婉,端庄淑雅,李诗蕾自小与姬无忧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姬无忧一往情深,文成太后对这唯一的侄女十分疼爱,姬无忧继位后,李诗蕾被册为昭容,宠冠后宫,连中宫之主张王后也不得不让其三分。
一个浑厚的声音哈哈笑道:“陛下和二弟最喜欢调风弄月,要让本王来排练,还不如舞刀弄枪来的痛快。”说话的人正是夏国第一猛将齐王姬无曜,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眼梢微微斜吊,傲气凌人,睥睨之间自有一种狂傲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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