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百个跟随多年的手下啊!还有明山王家的十多个子侄兄弟!都是自己十数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
自己还剩下什么?还剩下什么?
除了船上三四十个伤重到不能再战的残废,除了留在身边最后后备的二十来人,其余的,都变成了场上的一堆黑炭!
以周原此子如此狠毒的手段,他怎么不早一步用出来?他怎么不在刚刚接阵的时候就将这些绝户计使出来?
非要等将我手下一点点压上!非要等将我所有的家当都压上!好将我等全部算计在内!
狠毒!狠毒!狠毒!
王虎眼前一黑,猛的一口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
边上的王五慌忙扶住,满脸狠色皆不见,双腿发软中唯有掩盖不住的惊惶.
“大哥,走吧!”面如死灰的王全哭喊着哀求道,“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我们走吧!”
一旁的朱雷心下也在滴血,整整三十八个兄弟啊!都是忠于他朱家兄弟的好汉子!带出来三十八条人马,如今还剩下什么?
就剩下船上的两个残废和三个重伤!
朱雷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对面如同恶魔般的那人,万般悲愤的凄厉吼道:“周原!你这畜生是恶狼啊!是恶狼啊!!!”
来时群寇志得意满,四十多条船,三百余人马,当真威风凛凛让人侧目;只是离去的时候,仅仅六十来人,还多半带伤,凄凉惨淡如丧家犬。
别说其他了,连船都不敢多带,都只敢划走五条。
熊熊燃烧的烈火渐渐熄灭下来,冷眼看了看场上的一地残尸,周原与杨邦武走到渡口,看着河面上惊惶失措的一众残寇,一时也是有些沉默。
陈瑜随其父历练多年,也自诩见识不凡,加之这些日子在周庄的经历,胆识也非居于乡野县城的那些族中兄弟可比,但面前触目惊心的惨烈也着实让他震撼,他也做不到如周原般的自如。只是他还能强自忍住跟着陈宜到一边呕吐的冲动,待庄丁护院将场上的尸身抬分开来,细细数过后与周原通报道:“刚刚火起后瞬息之间就累计有两百三十六匪丧生,算上投降的二十八人,再加上先前所杀的三十余人,总共灭敌数接近三百匪左右!实实在在的完胜啊!”末了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阿原,你当真的是好手段!”
周原不在意的道:“不过都是些被利益蒙蔽的愚人罢了,何来手段?那些残存下来的,若还能救治,也要尽尽人事。”
陈宜也恢复了过来,定了定神后指着正加紧划船逃走的王虎一行笑道:“这几条大鱼呢?就这么放跑了不可惜么?”
周原摇头道:“总得给厢营的留点东西啃,再说了,我们这里可没有水战的行家,传令打扫战阵后让大家都就地休整,该收检的东西也都收检起来。另外我们的伤亡结果出来没有?”
陈瑜翻着本子道:“总计战死十八人,其中你庄上护院战死六人,庄户战死十人,我爹和二叔暗中派来的护院中战死的也有二人。另外重伤的有九人,其中有两个多半会不治,有三个会残废。”
周原默然片刻后道:“占尽优势,机关算尽还如此的损失。二哥按照战前议定的奖赏条例,先将先前杀敌数统计出来,最后的火攻和俘虏都按一寇一两银子计算。先将大略的结果宣布下去。”
指着渡口水面上如萍漂浮的大片船只,周原吩咐道:“这渡口的这些船就先由庄上接收了先,至于对面的,”抬头看了看对岸那些惊慌失措甚至恐惧万分的面孔,周原道:“就让他们仔仔细细的看吧!现在还请杨叔、三哥与我去帮忙将伤员安抚下去再说。”
或许对岸围观的众人中也有只是纯粹看热闹的,毕竟除了身为险地的周庄外,最好的观察地点就是王家新庄。但周原知道其中明山王家,以及与王家关系近的绝对不少。
因王虎此次再袭周庄是在午后,王家以及与王家关系较近的乡豪也多聚集在对岸王庄渡口处,加上斜对面余家渡口处的那些胆大的民众,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开始的时候王虎的攻势凶猛得让围观的众人都觉得周庄此次绝对难逃此劫,除了余家渡口那些人还心中略有不忍外,王家那里倒是幸灾乐祸的居多。只是周庄渡口的形势转变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一直占据上峰的王虎一方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被周原以雷霆之势拍得灰飞烟灭,让河对岸围观的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已经有腿脚快的开始跑到秣陵县里开始宣扬此战的种种精彩,当然也有几个真真是无聊看热闹的,远远吊在王虎的船后还想去看看后面的热闹。
如丧家之犬的天水残寇在秣陵渡口附近被厢营的十来条船再次拦住。见到居中大船上陈展江意气飞扬的对着身边的三两人指指点点,王虎便是蠢笨如猪,也知道自己今次是被这陈周舅甥联手坑了。
只是王虎就算将这几人恨得入骨,但这次自己被坑得连底裤都输了个干净,哪里还有底气再与其纠缠,只是咬牙切齿的催促一众破胆的残寇稍稍避开,直接往回逃去。
王虎无心死战,陈汉塔也没胆过多拦阻,两边船队一触即分,王虎所部只扔下一船七八个伤匪径直往老巢逃去,也让数年来从未在王虎面前出过头的陈汉塔捡了个便宜。
陈汉塔正心下得意的时候,陈展江身边气度不凡的白面绯衣官员慢声笑道:“陈将军旗开得胜,倒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陈汉塔脸皮虽厚,一众手下平日里吹捧他,喊他将军时也毫不谦虚的坦然受之,只是在如此人物面前哪里有他稍微放肆的余地?
谭稹时年四十近五,身材中等,虽是内宦出身,面相少不得阴柔,但成年后才进宫的他总比一般的太监要多些阳刚之气,加之数十年来武艺不曾荒废,即使颌下少须,却也颇有些气度。而且他以景福殿使知江南东路安抚使,掌江东一路军事,在整个东南都是有数的大员,连将为江宁府通判的陈展江都对他礼数周到,陈汉塔又哪里敢托大,讪笑着道:“谭大人说笑了,小的这么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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