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湖水边遍植了珠玉、碧瑰之树,每每风起,空青万条,瑶干千寻。无风而神籁自韵,琅然皆奏八会之音也。
他颇是随意的在原地寻了个位子坐下,我四处梭巡一番,瞧见萧南正与陆吾神君一处欣赏歌舞,便径直过去。
我这一天心情几番起落,难免心思有些恍惚,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也入不得耳了,半路中就被横着伸过来的一只手拽住。我扭头过去,重明重瞳的眼睛就映出我憔悴不堪的脸。他黑着一张脸道,“跑哪去了?害我找了你大半天,差点把整个昆仑仙界翻遍了。在背后叫你,也听不见。”
我眼圈红了红,低声道,“重明,对不起。”
重明脸色一变,万年来他几时见我这般低头过。忙拉过我到旁边一处僻静处,正色道,“怎么了?”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红着眼睛,茫然的看着他,“重明,我闯祸了!”
重明漫不经心笑起来,“闯祸,就你这个样子能闯什么祸?别怕,跟谁打得这一架,我去替你教训他!”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也没扯出一个笑容来。往四周看了一下,我才小心从怀里把那枚铜镜拿出来,重明沉着脸接过去。我看着他重瞳的眼睛里光华殷殷,低低道,“天机镜。”
重明这下着实惊了一把,眼神都变了,又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才道,“阿颜,你不要命了么?”
我垂着眼睛道,“我去找萧南。”
“找我什么事?”萧南站在重明身后笑道。
我俩皆吓了一跳,天机镜都差点掉到地上。我望着他那一双被酒气熏的愈发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默默的就有些忧愁。
重明道,“仙君,你是喝醉了么?”
萧南轻笑,眼角间春水含情,“仙宴还没开始,我怎么会醉?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重明撇撇嘴,默默将铜镜递给他。
萧南诧异的接过,摩挲了两下,惊道,“从哪里来的?重明,你好大的胆子!”
重明叹气,“不是我好大的胆子,是阿颜好大的胆子!”
萧南深深看我,“阿颜,怎么回事?”
我无措望着他,“萧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推开了那扇门。萧南,无恙神君,对,就是青丘的二殿下,他守护的天机幻境。喏,就那里坐着的那位!”说着,我将手伸出去指给他看,却没看到那座位上广袖宽袍的青年。”
重明低低说道,“阿颜,不要怕,他过来了。”
我猛的抬头,便看到无恙端着一个白色的玉碗近在眼前。他温言道,“慕颜姑娘,这是方才熬得凝神汤,喝了它对你的伤势极有帮助。”
重明闻言,重瞳的眼睛顿时凶光乍现,恶狠狠道,“阿颜,是他打伤的你?”
我心里一暖,患难见真情。重明,就冲着这一点,不枉费我当初捡你一命。我伸手拦住他,“不,不是。”
无恙将药碗递给我,拱手道,“萧南仙君。”
萧南淡淡应了一声,转头握了我的手腕,凝神听了听,才慢慢道,“阿颜,喝了这碗药,不然可是辜负了无恙神君的一番好意。”
白色玉碗盛着碧绿鲜亮的汤汁,闻起来一阵清香,看着可比我之前熬得那些乌七麻黑的药好喝多了。我一口气喝了下去,哎哟娘亲,真是苦的我头发丝都颤抖起来!果然是,良药苦口,诚然不虚!
悠远的九韶乐声传过来,周遭闹哄哄的声音立时安静下来。那绿波浮渠上的舞姬也停下了脚步,敛襟静静的立在一旁。
无恙抚了抚衣袖,“西王母娘娘到了。”
萧南眼睛望着远处虚空中的一点,有些萧索,“该来的总会要来。阿颜,你不要怕,我陪你一起见西王母娘娘。”
仙宴在瑶池旁的光碧殿中举行,我眼睛望去,正殿内瑞气千条,仙娥仙侍列了两旁。我跟随着无恙的脚步行在最末,腿脚有些发软,却也硬生生走出了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杳梦小声唤我,“阿颜,过来这边。”
引得众仙一阵侧目,她见我摇头,作势要过来,被衡清帝君一把扯住按到座位上。
羽旆荫庭,九韶乐声丝丝入耳。
旋即众仙列了两旁,中间腾出一条道来。
当先便是一位光仪淑穆的女仙,带灵飞大绶,头上太华,灵颜绝世。旁边华发俊美的青年,天姿卓然,应该是隐在方诸山的那位东华帝君。
后面跟随三位仙娥,其中就有之前那位姿态妖娆的玉卮。传言有云,西王母娘娘尊盘古大帝遗旨,终身不得出西昆仑,座前便有三青鸟往来传书。想必便是这三位了!
待两位尊神坐到了主位,众仙便也都一一入了座。磨蹭了一天的瑶池仙宴,这才算真正到了重头戏!
我内心一阵忐忑,西王母娘娘司五刑残杀之气,倘若是我真的判到诛仙台,就凭我这身修改,怕是要被那九天洪雷轰成一蓬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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