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如境,绿草如茵。水上仙气缭绕,菡萏花开正艳,一排容色倾城的仙娥正立在荷尖上翩翩起舞。
湖水上空矗立着一支色彩瑰丽的钟乳,我问无恙,“那个是凌云钟乳么?”
他点点头,“不错。”
我道,“我听萧南仙君说,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得凝聚一滴圣水,最是纯洁无暇,而享誉三界的昆仑仙酿昆仑觞便是取此水酿成。”
他有些讶异,“你喜欢饮酒?”
我摇摇头,“不,我喜欢酿酒。”
昆仑仙界的瑶池仙宴三千年一次,萧南从来不曾缺席,每次都是这瑶池仙宴的座上宾,便是奔着这昆仑仙酿而来。瑶池之水先由圣水炼化,洁净成云,广布天地之间成为天地之界,被视为天界的第一重天。
“哦?”他侧头看我,狭长的眼睛掩着一双深黑的眸子。
我被他看得颇有几分不自在,干笑道,“冢山的桃花开了,仙君若是无事可去冢山赏花,顺便尝尝我新制的桃花酿。”
他好看的唇角浮起一丝浅笑,“好。”
“无恙神君,你可是来迟了。”一道优雅的声音传来,我和无恙转身去看,只见来人容颜俊美,正端着酒盏过来。
他施施然道,“老规矩,自罚三杯。”
无恙接过来,旁边姿态妖娆的仙娥十分有眼色,一手执了酒壶殷勤过来斟酒。霎时,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我忍不住开口,“是昆仑觞么?”
来人仿佛这才看到我,一袭宝蓝色的袍子,日光里金色的暗纹泛着淡淡的光泽,贵气逼人。他抚着下颌慢悠悠开口,“不错。”
暧昧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梭巡了一番,又说,“无恙,躲在昆仑不过也才三千年,我还当真以为你清心寡欲开始转性了。嗬,原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狐狸就是狐狸。”
我问,“狐狸?青丘狐族?”
无恙还未说话,来人便嗤笑了一声,“若不是狐狸,怎么会长这么一双眼睛?”
我侧头看无恙,他神色不变,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一双深黑的眸子显出几分冷厉之色,如同沁着冰雪,咝咝的冒着凉意。
我哆嗦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巴。
无恙冷哼一声,手中立时一道小闪劈了过去。“扶风殿下,三千年不见,你也还是这幅德行。”
我虽不甚关注仙界八卦秘辛,但在女床山七大姑八大姨的普及下,自然也晓得天族的几位殿下。更何况重明结交甚广,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与我议论些新鲜事,天族的那些争风夺宠的事便也晓得几分。
帝王之爱,雨露均沾,仙界也不例外。
天帝有一位天后娘娘,四位天妃娘娘,还有九位仙姝,那没名没分的还有好几个。因此龙子龙孙加起来少说也有那么二十几位,除了那些年纪小的,偏偏这一届的皇子们资质出众,一个个的都很牛。
用萧南的话说,活该天帝老儿发愁!谁让他没事生那么多儿子,我看他那几个儿子没一个省油的灯,都眼巴巴的瞅着凌霄殿上的宝座呢!
虽说嫡长子承元殿下自九百岁的时候便立了太子之位,打小便是按照储君的规格来教养的。但天帝与天后娘娘离心离德,夫妻情分早已是名存实亡。如今,悲催的承元太子熬到了十几万岁的高龄,眼看着连仓伽天孙都成婚了,还没看到天帝有卸任的迹象。
九皇子扶风是天帝最宠爱的缙云天妃所出,性情放浪形骸,样貌俊美。但他不思进取,天帝无法,便让他在文昌帝君的宫邸挂了一个司文的闲职。
附近三三两两的神仙闻言眼巴巴看过来瞧热闹,扶风身形一晃躲过,端着酒盏慢悠悠饮了一口。轻笑,“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当年若是你一时冲动打破了翡翠琉璃盏,也不会被罚守在昆仑三千年。无恙,你难道还想在昆仑守上三千年?”
无恙不答,伸手拂过方才烧焦的仙草,瞬时碧绿昂然宛若新生。他笑了笑,道,“我听说新晋的女仙中有一位唤作苏陌,扶风殿下可认识?”
扶风挥了挥袖子,“不认识。无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望了望扶风离去的身影,默了一默。
无恙转过身问方才斟酒的那位仙娥,“玉卮,琼华殿的朝会结束了吗?”
玉卮瞥了我一眼嗔笑,“二殿下,你也不看看时辰?”
我听她这番揶揄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憋火,却也发作不得。原来才只过去了一个时辰,可我在幻境中却仿佛过了很久。
我笑了笑,“原来是青丘狐族的二殿下。”
青丘狐族司掌青丘之国,辖管东荒一万八千八百六十里地界,贵为八荒之尊,生来便可享神格。这一届狐族的金瑜帝君极为专情,与绥宁帝后鹣鲽情深,膝下仅有两位殿下。三千年前绥宁帝后仙逝,金瑜帝君悲痛之余无法处理朝政,大殿下赤炎便承袭了帝位。
无恙语气淡淡,神情间颇有几分寥落,“不错。”
默了默,他问玉卮,“娘娘现在何处?”
我内心一沉,便听玉卮缓缓说道,“娘娘在承霄殿正与东华帝君下棋,我看二殿下还是稍坐一会罢。你也晓得娘娘的脾气,这会连青鸟姐姐都被撵出来了,若非特别紧要的事,我也不敢进去通秉。不过我估摸着一会就该过来了。”
无恙将我望了一眼,“玉卮,你用芝华草并琼浆去熬一碗凝神汤药来。”
这昆仑仙界灵气氤氲,养的仙草十分金贵,凡世更有生死人肉白骨说法。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多谢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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