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景是神宵派玉清真王座下第十九名弟子,如今在四海八荒里风头正盛。
重明嗤了我一声,转过身对蹑景闲闲开口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走哪都能碰到熟人,他乡遇故知,当浮一大白。不如结伴去喝一杯?”
无恙点点头,蹑景神色莫名的笑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重明便指着旁边正揽客的楼,“那么就这家吧。天香楼,唔、这名字取得好,我看着不错,有几分风雅。”
我跟在重明的后面抽了抽嘴角,没文化,太可怕。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什么时候竟然添上了风雅二字?不过此刻我却没分出心来反驳他,我是进去呢?还是走开。
本仙虽不拘小节一点,但跟着三个大男人去逛花楼,这成何体统?纵然本仙一向不大讲体统,但是此情此景想想也有些狗血。纠结归纠结,但是若是这会儿本仙落荒而逃,那才是颜面尽失。因此,我便硬撑着着一张脸进了这座天香楼。
仙界光阴弹指过,一万多年的光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让沧海变了桑田。
一万四千年前,本仙尚正值妙龄,花朵一样的年纪。
某一日,我听重明说起北冥之海里有一种鱼,叫做鲲,身长不知几千里,又可化而为鸟,是为鹏。彼时,本仙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细细的想了三百六十鸟族的分类,也没想出鱼是如何化鸟的。但听他讲的玄而又玄,便起了向往之心,独自一人招了祥云去北冥看鱼。
后来我便时常想,果然我和重明命运相克的。若是他把嘴巴闭严点,不同我讲这些有的没得,想必今时今日我便也不是这个境况。抑或者,我管住自己的腿,看什么劳什子的鱼呢!
于是乎,我便在北冥之海的岸边遇着了当时同样年少的蹑景仙君。我不晓得在命格为何要让我遇上他,又为何让他将本仙的一颗少女心伤的血流如注。
四人一行进了花楼,立时莺莺燕燕便甩着香喷喷的手帕围了过来,将本仙挤得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出去。
本仙这边刚感叹了一声,世风日下。旁边便立了油头粉面的一个男子,热切切的将我望着,道,“姑娘,你是新来的吧!”
看着他那张明显纵欲过度的脸,我有些不悦。新来的?你才新来的?你全家都是新来的?本仙可是良家女子好不好?
我正要发作,又听他殷勤一笑道,“姑娘,你长的真是清纯似水。”
闻言我心中一喜,清纯?娘亲哟,这词可真是新鲜,本仙万把年前便没听过这个词了。虽然本仙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有内涵的女仙,不是那般只注重外表的肤浅之人。但是这马屁拍的实在是让人舒心,我摸了摸脸,笑道,“我看着很年轻吗?”
那人楞了楞,不料我竟有此一问。但立刻点了点头,道,“当然。姑娘今年满十八岁了吗?”
哎呦喂!我在心里狠狠一笑,莫非这凡世的男人都这么会甜言蜜语么?所以那个含黛才拼着堕入魔道,不畏天劫的心硬是要救了她的云哥哥。
那人见我一笑,立时咸猪手伸过来要揽我的腰,立时无恙一个袖子挥过来给抽飞了出去。
众人一愣,莺莺燕燕立时缓了神躲了远远的,情况骤然急下,怕是都没有想到这好看的公子哥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吓人?一个巴掌便抽飞了人。
老鸨闻声而来,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底,惨白惨白的,一见那桌子都被砸散了架,抖着身子哭喊道,“啊哟我的桌子啊!我十两银子买的黄花梨的桌子啊!”
我看着她哭的实在伤心,脸上的粉都甩的簌簌下落,委实有些不忍。那被摔了仁兄挣扎着起来,指着无恙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竟然敢打本少爷?你晓得本少爷是谁么?我爹是当朝一品……”
无恙神色一冷,狭长的眼睛泛出一道幽幽的光。众人便呆呆的见那位仁兄拍了拍屁股若无其事的出了门。我心道定然是无恙使了青丘的绝学——狐族惑术。
重明从怀里摸出一块金灿灿的东西,“赔你的黄花梨应该绰绰有余了,把你们楼里最好的酒拿上来。”蹑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跟着重明上了楼。
那老鸨拿在嘴里咬了咬,喜得一张红艳的嘴唇都咧到了耳朵后面。招呼着姑娘们散开了,因着无恙方才的那一把装,姑娘们也不敢在围过来。
无恙幽深的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望了一望,没有说话。
我张了张嘴,忽然心中便生出来一丝悲凉。他面无表情立了半响,过来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没事的,阿颜,都过去了,别怕。”
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么说话?想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却湿了眼眶,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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