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几缕阳光从树叶上摔下来,落在山洞外。
中元睁开眼,用手背揉着脸颊,打量四周。
篝火已经燃尽,莫惜言僵直的躺在那堆灰烬的另一边,脸上的表情像是冻僵了一样刻板。肩膀上的伤口被白色手绢包裹着,隐隐透出黑色血迹混合着墨绿色的药草汁——这说明,上药之后伤口没有继续流血,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往山洞口处看,於斐烨背靠着一垛干草坐着,短刀插在身边土里,人正仰面熟睡,鼾声大作。这家伙。。。大概守了一夜,现在才睡吧。
中元起身,走到小河边,捧起水洗干净脸。
水里映出莫惜言的身影。
中元慌忙站起来:“你还不能——”“不碍事。”
或许是错觉,中元觉得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
中元问:“昨天在树林里听到了打斗声。是你吗?”
莫惜言点头。
“那,对方是谁?”
“也是杀手。”
“啊,相煎何太急啊。”中元感叹。
莫惜言补充:“他是来杀你的。”
“我?”
莫惜言点头:“与你们分开之后,有人向我打听你们的去向。走到森林深处,确定了你们的方位之后,那人要杀我灭口,但被我所杀。”
“这样啊!”中元一阵后怕,“杀手接二连三出现,到底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一百两。”
莫惜言突然说。
“哎?”中元疑惑,却见河水里映出於斐烨的脸,他抱着短刀在中元另一边坐下。
“这次的报酬是一百两。”莫惜言掏出一个湖蓝色钱袋,“支付的佣金越来越高。”
“嘁。”於斐烨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不爽来形容,中元双手托腮:“哎?我的性命升值得好快啊。”
“哼!”於斐烨一下子跳进小河,扬起的水花打在两人身上,中元立刻跳起来:“你干嘛!”
於斐烨没回答,顺着河的流向往前游去。
中元撅着嘴说:“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雇用莫先生。”
莫惜言轻轻拂去身上的水滴:“那么,为什么和他一起?”
“因为我不知道路啊。”中元很无奈,“自己一个人刚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迷路了,没办法,才答应和这家伙一起上路的。”
莫惜言点头,然后沉默。
中元想了想,问:“莫先生知道去中央皇城的路吗?”
莫惜言点头。
“当真?”中元欢欣鼓舞,“那么,你能送我回家——”
“我拒绝。”莫惜言站起来,双手交叉,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衣袖下,“我有其他的事要做。”
“是吗。。。”中元有点失望,“一开始你不是还答应了——”
“那是因为,打算在路上将你解决掉。现在知道的确无法杀掉你,也就没有同行的理由了。”——莫惜言没有说实话。
“说的也是。”中元托着下巴坐下来,“那么,等你的伤稍微好一点之后,我们就分开吧。”
莫惜言蹙眉:“你,很奇怪。”
“啊,於斐烨也这么说,我都听习惯了。”
“一般女子若是遇上要刺杀自己的人,不会还想与他同行。”
“可是你自己也说了,只是拿人钱财,奉命行事,现在没有了要杀我的理由,也就不会对我下手了吧。”中元噘嘴,“反正,我就觉得你比那家伙可靠。”
莫惜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中元没有留意,继续说:“不过,也觉得有点奇怪啊。你看上去像是个名门正派的剑士,为什么会做杀手?而且。。。就这么把人家的佣金收入囊中,真不像是君子所为啊——可是金镯子却还给我了。”
“我需要钱。”莫惜言毫不避讳,“需要大笔的钱。”
“为什么?买房子娶老婆?”
那个瞬间,莫惜言似乎笑了。也许,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病。”
“病?”
“我,并不是天生就是盲人的——”
“哗!”
又一大波水花泼过来,中元还好,莫惜言被淋成了落汤鸡。
“於斐烨!你在做什么!”
“吃醋。”於斐烨跳上岸,撞着莫惜言的肩膀走开,中元跟在后面大呼小叫,两人进了山洞。
莫惜言伸出手,覆盖住自己的双眼。
他想:或许今后,还会遇上这两人。毕竟,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都会在风维镇殊途同归。
莫惜言要去风维镇,是因为那里有位名医。
彷山岛,七岁那年,躲在屏风后头,亲眼看到自己父母被那个人杀掉,然后看着他一把火点燃了自己家。被困火海,无处可逃,抬头却看见一根熊熊燃烧的木头直直砸下来——
从那以后,这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那个背影,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
那个人,有一头比雪还要苍白,还要冰冷的长发。
莫惜言自那时起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自己的双眼,然后找到那人,为自己父母报仇。
他知道河阳城有位神医,天下所有疑难杂症没有治不好的。只是诊金极高,且只治自己感兴趣的病。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对自己的病感兴趣,但是莫惜言还是决定试一试。放弃身为剑士的骄傲,沦落为杀手,到如今,终于攒够看病的诊金。
接下来,就是赶去那个名医所在的风维镇,期待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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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别过。”
“啊,快走快走!看见你就不开心!”
“如果有缘再见啊。”
三人,在深林出口的三岔口分开。
莫惜言借助导盲棍,一路缓慢往南,於斐烨打开地图:“往东再走半天,就是方溪镇——喂,你在看什么啊!”
中元仍旧盯着莫惜言的背影:“我只是觉得,这个人似乎还不坏。”
“咚!”於斐烨敲了中元一下:“你眼中的人就只有好坏之分吗?”
“当然不是!”中元捂着额头,“只有对本小姐有用和对本小姐没有用之分!”
“还真是现实的人。”於斐烨收起地图,大步向前,“快点走,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住的地方,露宿街头是会被抓起来的!”
“哎?”
“你不知道啊。”於斐烨解释,“在河阳城,露宿街头是重罪,会被关进监狱的。”
“这样也行?”中元加紧几步,追了上去。
方溪镇,这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湖的风景优美的镇子。街道狭窄且干净,又因为天色渐晚,几乎没有什么人。不过就算是白天,人也不多——镇上只有五十多户人家。
但方溪镇是个极其富饶的镇子——因为这里出产碧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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