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溪镇,这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湖的风景优美的镇子。街道狭窄且干净,又因为天色渐晚,几乎没有什么人。不过就算是白天,人也不多——镇上只有五十多户人家。
但方溪镇是个极其富饶的镇子——因为这里出产碧玺。
这些诞生于剧烈的地质运动的彩色小石头,因为纯净的结晶体与斑斓的色彩而受到人们的追捧,又因为数量稀少而奇货可居。先皇更是在建国初年颁布诏令,规定非二品及以上大员不得佩戴碧玺。
“啊啊。说到底,不过是小石子而已,有什么贵重的。”中元走在街上,东张西望,“赶快找到住的地方才最要紧。”
於斐烨嘲笑:“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小块碧玺,嗯,就指甲那么大一块,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有这么夸张?”
中元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是不能理解:“只是块石头而已。。。”
“不光是因为好看。”於斐烨纠正中元的想法,“只有二品以上官员及皇室才能使用碧玺,若是普通人得到,也不能在公共场合佩戴——这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啊?!”
中元终于吃惊起来。
但是并不是为了碧玺的象征意义:“还以为你是个淡泊名利,对权力不屑一顾的人呢!没想到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常识。”於斐烨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门前站定,“就住在这里吧。”
“哎?你认识这家人?”
於斐烨伸手敲门:“打扰了!可以借住一晚吗?会付钱的!”
中元黑线——还以为是有熟识的人或者别的什么关系。原来是要付钱的。
於斐烨付给男主人数十枚铜钱,将剩下的铜钱放回钱袋,然后往怀里一揣,转身教育中元:“到哪里都能得到我这样好心人帮助的妄想还是早点收起来比较好。尤其是你这样一个被人追杀的可疑分子。”
“不要这样子叫我。”中元挥爪打於斐烨,於斐烨敏捷往后一躲,怀里的钱袋掉了出来。
湖蓝色的,沉甸甸的钱袋。
好眼熟。
“啊!莫先生的!”中元眼疾手快拾起来,“什么时候——从河里上来的时候撞了他一下,是那个时候偷到手的吧!”
“不算偷。”於斐烨伸手抢过钱袋,“这是用来支付暗杀你的雇佣金,可是对方暗杀失败,钱应该归你,我先替你保管了。”
“不可以!”中元还要抢,於斐烨关门进屋:“反正那家伙多杀几个人就能赚回来。我们要旅行,需要很多钱!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圣母了!”
“喂!那是我的房间!”“你去住隔壁!”
中元敲了半天门,最后气鼓鼓的回到原本应该属于於斐烨的房间。
这家伙太过分了!越来越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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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来到风维镇神医处的莫惜言递上了钱袋。
“哦呀哦呀,用鹅卵石付钱可不行啊。”
“等一下,让他进来。”“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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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於斐烨熟睡中。
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进来。
於斐烨眯起眼睛,右手不动声色按在短刀上。
那影子轻手轻脚来到床前,高高举起右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向下猛地刺去——
“啪!”
於斐烨一脚踢飞刀,一个鱼跃跳起来,右手短刀刺出。
来人一惊,转身要跑,於斐烨单脚挑起那人丢下的刀,一脚踢过去。
刀,捅进那人的后背,鲜血喷溅在窗户上。
“这里好吵啊。出了什么事?”中元揉着双眼,穿着淡粉色的亵衣下床。
黑暗中不小心踢翻了脚边一个香炉。
她没有理会,直接跑到於斐烨门外敲门。
然后就看见窗户上的血迹。
“喂!於斐烨!”中元推门而进,看到那人,立刻说:“换房间是这个意思!”
於斐烨点头。
点上灯,尸体还存留着温热。再看脸,竟是这家的男主人!
中元裹着被子坐在床的一角:“这家伙也算杀手吗?”
“看起来不像。”於斐烨打量着插在男主人后背上那把菜刀,“一般杀手再怎么有个性也不会选择菜刀做武器。”
“那么,究竟为什么要杀我——要是你没有抢占了这间房间,被刺杀的,就是我了啊。”
中元一阵后怕,於斐烨咬着下嘴唇:“关键是,那个要追杀你的人,到底有什么通天本领,连偶然投宿的主人家都能收买。”
於斐烨的担心很有道理:时至今日,大概可以确定要追杀中元的是一伙人。这伙人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必然极有权势——雇佣刺客的金额已经提高到了一百两,说明对方有钱。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便能买通主人家来杀中元,说明对方消息灵敏,爪牙遍布。
这里,十分不安全。
於斐烨下意识看向中元:尽管如此,这个姑娘还是会一如既往的镇静——哎?
中元双手捂着心口,几乎要哭出来。
“不会吧?你被吓哭了?”
“不是。。。我觉得。。。”中元的脸色开始发紫,“心口闷。”
於斐烨一把抓住中元的手腕,皱着眉:“脉象紊乱,舌苔发白,面色通红。。。中毒!”
中元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一个大风箱,发出呼呼的声音,脸颊一会儿时间就涨的紫红,整个人开始肿胀,像是被扔进染缸的死猪一样。
然后,一口黑血喷出,中元直直倒在床上,没了气息。
刺杀而不死,可不代表,毒杀不会死。
於斐烨一拳砸在墙上。
怎么会疏忽了!既然能买通主人家,不会不知道两人换房间睡的事!一定是经过之前的事知道刺杀无效,所以换了下毒的方式!那主人家明面上冲着自己来,实际上是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的!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中元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死去?自己又会怎样?
於斐烨皱起眉头。
片刻之后,他将随身所带的物品草草收拾,然后背着中元软绵绵的身体走出院子。
院子里安静极了,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
这家里的其他人呢?连看家护院的大黄狗也消失不见,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事不宜迟,中元的性命危在旦夕,於斐烨来不及计较这些,一脚踹开大门。
然而,在踢开大门的一瞬间,於斐烨被刺眼的火把包围。
狭窄的街道上,竟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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