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城。
夜。
寒风呼啸,半夜开始落雪。
有人身穿黑衣,黑纱遮面,躬身踩着屋顶黑瓦,悄无声息出现在许大人府邸之中。
男子动作轻柔得好似一只猫,翻身飞跃守卫的士兵头上,士兵也没有察觉。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飞刀撬开白悦彬卧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对准床上之人狠命刺下去——
“啪!”
大门洞开,数十人手举火把冲进来,长刀砍向黑衣男子,男子惊呼一声,就势滚地,自怀中摸出一个圆球往地上一摔,黄绿色呛人烟雾弥漫开来。
黑衣男人,就这样消失在浓烟之中。
片刻之后,闻讯赶来的人们齐聚许府正厅,正襟危坐。
白悦彬与李贞分坐正座两侧,李贞挠着一头红发,白悦彬悠悠然喝茶,一边问
“於先生,你说是库特国人所为。理由何在?”
“错不了!那人喊了一声‘坏了!’正是库特语!虽说用的是大陈常见的暗器飞刀,但也保不准是在大陈长大的库特国人。。。哎?等一下,这么说。。。巴库!”
於斐烨眼前一亮:“一定是那家伙!想要回来继续复仇!一定是这样!”
静兰坐在白悦彬右手边,抿嘴喝茶,将笑意掩盖。
哪里有什么巴库,什么库特人,那是她与於斐烨一起演的一出好戏。
这便是静兰的计划:命於斐烨冒充巴库潜入府邸暗杀白大人。
如此一来,更加证明当初刺杀许长生者为巴库,且巴库还要继续行动,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白大人。
如此,白大人在归舟城处境危险,必须尽快撤离,而锁定了凶手是巴库,留下李贞协同新任城主共同追捕便可。
这样,静兰便有借口及早脱身,赶在选后礼开始之前,回到中央皇城。
至于归舟城的新任城主,眼下还没有看到真人。白悦彬将自己的手下安插在城主府邸,随时汇报情况。就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日新城主若有什么动作,静兰可以拜托善古国先制造事端,牵制住归舟城,在想其他办法。
计划就是这样,剩下的就是与李贞周旋——这种事尽可交给白悦彬,静兰要为下一步的计划准备。
她要用魔女静兰的身份重回中央皇城,借助选后礼使自己在不被人控制的前提下,自由出入禁宫,以达到最终回归皇位的目的。
为了这一步,静兰必须慎之又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在那之前,还有一个少年的问题需要解决。
舒雅被於斐烨带到静兰身边。
於斐烨依旧不曾说出自己与舒雅旧时相识之事,只说自己与这少年趣味相投,又语言相通,自荐作为师父照顾舒雅,静兰毫不犹豫同意,同时交给於斐烨一项任务:为舒雅乔装打扮,不叫人认出他是善古国人。
这可难为於斐烨。
善古族人金发碧眼,发色可以戴假发改变,可这双眼睛没法掩盖。
直到白悦彬绕晕了李贞,李贞下令李钊护送白悦彬回中央皇城的前一晚,於斐烨还是没有搞定这双眼睛的问题。
舒雅也很着急:“如果戴坤大哥在这里就好了。我记得他以前用一滴血就把我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那是三人相识后的第二天,舒雅想去大陈的闹市区,却担心自己身为善古国人会被欺负,戴坤在舒雅眼中滴了一滴血,竟将他的瞳孔变作黑色。
可於斐烨也不知道戴坤怎么做到,而且只在两个时辰内有效,这个法子没法用。
他大声叹了一口气:“哎!要不,你就闭着眼睛,假装瞎子?”
“不。”
舒雅严词拒绝。
“还不睡。”
生硬的声音冲进来,於斐烨一抬头,看到窗外站着莫惜言。
他过去开门,哼了一声:“你不也一样?”
“静兰小姐叫我来看看你这里的情况——舒雅的眼睛,如何?”
莫惜言一眼看到重点。
“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他不同意!”“要我一直闭着眼睛也不行吧。真正的瞎子不会那样——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
舒雅听於斐烨说过莫惜言之前失明的事,立刻道歉,莫惜言完全不理会,从怀中摸出一条手绢,挡在舒雅面前:“谎称小时得了荨麻疹,留下后遗症,双眼见不得光,又如何。”
“见不得光。。。瞎子干得好!”於斐烨一拳头打过去,莫惜言敏捷避开,於斐烨扑了个空,也不恼,伸手抢过莫惜言手中丝帕挥了挥:“得选个透气轻巧的白纱,再戴顶帽子——这下子连头发的事也解决了!瞎子你可以啊!我看这手绢料子就挺好!哪里买的?给我弄一匹?”
莫惜言抽回手绢,叠好放回怀里,走向门口:“早些休息。明日早起。”
“喂!你别走啊!那手绢——”“那是静兰小姐的东西。你要问出处,还是去找她吧。”
静兰的?
於斐烨翻身跳窗追出去,一把攥住莫惜言衣袖:“你说清楚,静兰的手绢为何在你手里?”
莫惜言回头,眯着眼睛看於斐烨。
於斐烨迎着那冰冷目光而上,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莫惜言缓缓开口:“相逢之初,静兰小姐记忆尽失,被你救回来,身上只有三件东西。印章,手镯与手绢。首次分开,我被杀手重伤,为你们所救,静兰小姐用手绢为我包扎,这手绢就留在我这里。怎么,你要替她拿回去?”
“我不——不对!”
於斐烨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手绢分明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为何谎称是静兰的?”
莫惜言诧异:“我的?”
“当日我在松树海发现她之前,你先奉命刺杀静兰,随后用这条手绢擦拭剑上鲜血,又把手绢丢在静兰身边!所以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别自作多情以为是静兰送给你的!哈!”
於斐烨像是取得了胜利一般大笑,莫惜言则将眉头皱得更深。
刺杀静兰之时身边没有人,於斐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启程之日,静兰精神抖擞坐在马车里,偶尔撩起车帘和跟在外面的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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