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绣楼,恰遇上舒雅蹲在树下翻找东西。
静兰上前询问,舒雅回答说是不小心将荷包掉在附近。
静兰与他一起找了一会儿,鼯鼠咎儿探出头,蹦跳着找到被芭蕉叶子遮住的荷包。
舒雅顺着鼯鼠后背捏了两下,告辞离开,静兰叫住他。
“这几日你先在府中跟着於斐烨学习大陈习俗,适应这里的生活。待前头的事忙完,我有有趣的事交给你去做。”
舒雅眨着大眼睛道谢,湛蓝的双眼比夏日雨后清空还要澄澈。
这双眼睛如此单纯沉静,仿佛一面平静的湖,只要望一眼,不管什么忧愁与烦恼都能尽数抛却。
静兰一时看得入了迷,有些恍惚,好像眼前的舒雅与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
但,那个人不可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静兰小姐。”
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静兰回头,看到白易中。
“啾~”
鼯鼠跳上舒雅的肩头,咬了咬他的耳朵,像是在催促他赶紧离开,白易中大步上前:“静兰小姐!我与父亲刚从尚大人那里回来,他——”
“进屋说吧。”
静兰推开一楼耳房门,白易中立刻跟进去。
鼯鼠咎儿跟着舒雅到了於斐烨那里——他们两人住在一起。
小孩子睡得早,舒雅一会儿就打起轻轻的鼾声,於斐烨捧着咎儿坐在月光下,轻声道:“她也知道毒物的事。这不可能。她不应该知道。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个女人,不会注意到了什么问题却瞒着我吧——你要更加谨慎,她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要全部告诉我,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一个纰漏都不能有。毕竟那个人传来消息,已经到了关键时期。”
咎儿歪着脑袋拖着长音叫了一声,意思是,我只是只鼯鼠,不要强人所难啦。
於斐烨摇摇头:“这也是。。。只希望他在宫里一切顺利。”
“啾。”
鼯鼠蹭了蹭於斐烨。
三天时光很快过去,入宫前夜,尚品音披着褙子坐在窗前,久久不能安睡。
就是明日了。成败在此一举。
只是那美如天仙的女子会不会成为障碍?若是因此而落选,仅只封了个才人甚至宝林御女之类——
倒不如随管忍卿去了。
我在想什么!
尚品音吓了一大跳。
才只见过两次面,只不过他对自己的态度特殊了些,怎么就生出这种念头!
睡觉睡觉!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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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后礼当日。
天未明,宫门外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尚品音从车上下来,回身挽住司徒云与另外一个姑娘的手,轻声道:“待会儿进了宫,不比在家。说话做事都要万分谨慎。你们都要记在心里。”
“是。”
“知道啦!禁宫真大真漂亮啊!”司徒云东张西望。
尚品音更加不放心,眉头皱在一起。
同样不放心的还有白易中。
“我说父亲啊,选后礼在即,您连那些秀女看都不看,就这样送进宫,当真合适?”
“挺好。”
白悦彬悠然自得,将此事全权交给儿子和静兰去做。静兰还在更衣,白易中心里七上八下:“这也太。。。太不把选后礼放在眼里了!”
白悦彬只是笑。
他当然不会将此事放在眼里。
皇后谁来当,得由真正的皇帝说的算。就让其他城勾心斗角去吧,自己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说,咱们这就出发?”
门外映出静兰的影子。
白易中立刻推门。
静兰一身象征河阳城的白色单绕短裾,领、袖、大襟与下摆处绣有宝蓝色风信子,内衬天青色拖地长裙,精致小巧的脸上略施粉黛,一头黑发挽成高髻,以印着蔚蓝色云纹的头巾裹住,其形状似燕尾,又在发髻正中插一支镶嵌月光石的钿子,在视觉上拉长了身高,整个人高贵典雅,仪态万千。
白易中同样一身白衣,袖口与交领处正蓝色风信子纹样是二品以上官员的正式纹饰——这原本是河阳城高级官员的制定服饰,白易中却觉得: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就应当连衣服都相配才好。
不管白易中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痴笑是何意,静兰道:“咱们出发吧。”
转身走出门,静兰抬头望见东方天边卧着几片云霞,殷红中透着暗紫,心中暗暗祈祷:愿今日是个好日子吧。
这祈祷果然有了效果。
到辰时,天气晴朗,蓝天像一块纯净宝石,大朵云彩卷积如玉如意,一丝风也没有。
元凛安望着蓝天想,但愿是个好日子。
望着这样美的蓝天,只有一人不觉心安,那便是於斐烨。
他趴在窗前,一只手伸出窗外,盯着天上云彩出神,不提防后背一阵瘙痒,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顺着脊梁爬到於斐烨肩上,啾啾得叫了几声。
是鼯鼠咎儿。
於斐烨伸手捉住咎儿放在手心,笑:“她不带你进宫也是规矩所限。你别委屈。今日我陪你玩。”
“啾~”
鼯鼠绕着於斐烨的指头爬到他肩膀上,扬起鼻尖嗅了嗅,又叫唤一声。
於斐烨点头:“嗯,我知道。要下一场大雨。这回若是太极殿再发生火灾,可就烧不起来了。”
“你在和谁说话。”
莫惜言的声音忽然响起。
於斐烨回过头,莫惜言和舒雅一起走来,於斐烨立刻起身:“自言自语呢。静兰不在,白瞎子也走了,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不好玩。”
又看向舒雅,问:“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是要和老莫学下棋吗?”
舒雅脸一红:“正下着呢,咎儿不见了,我们来问问师父有没有见到它。。。师父,咱们今日就在府里呆着吗?不出去到处看看吗?”
“下午会下大雨,你若是不想淋成落汤鸡就自己出去吧,我可不去。”於斐烨重新靠着窗台坐下,从耳后拎出小鼯鼠,“咎儿在我这里。”
“不光是为这事。有人要见你。”莫惜言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算不上人。是陆大人的信使。就在前厅等你。”
“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辅政大臣之一,太名城城主陆平远。”莫惜言道,“他家世代为阴阳师,能以咒术操纵式神。稍后你见了那信使,请不要大惊小怪——”“切!本大爷什么没见过!”
於斐烨弹弹袖子,将鼯鼠放在舒雅肩头,大摇大摆走开。
舒雅捧着鼯鼠放在眼前:“你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你这样小,若是走丢了,静兰小姐会责怪我的。幸好有师父,他能听懂你的话,可这会儿师父要去见别的人,你别去打扰——”
莫惜言按住舒雅的肩膀。
“你说於斐烨能听懂鼯鼠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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