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夷笑到肚子痛,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嗔怪道:“取血便取血,你吓他干嘛?”
阿广撇嘴道:“我没哭着喊着求他来打劫啊,看人吃肉眼红就想抢,那就让他尝尝贼挨揍的滋味,吓他算轻的了,耽误了多少病患,害了多少人,要不是小舅那边还得迟些发动,我早结果了这帮蠹虫。”
阿广边说边用针筒在军官的身上吸了整整一大筒约五十毫升的血,又封住了他的经脉,林夷此时却皱起了眉头:“采样标本有了,可怎么保存呢?”
生物知识阿广虽有涉猎但毕竟不精通,疑惑道:“保存还需要条件吗?需要怎样的环境?”
林夷长叹一口气作难道:“需要低温的无菌环境,在蒙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条件,先前忽略了,现在麻烦了。”
神通人士阿广表示没压力晒道:“小菜一碟,做一个密封罩,抽干净里面的空气,我再用离火杀菌,至于低温嘛,伯娘你忘了家里干什么的了?密封罩泡在水里,倒入硝石不就结冰了吗?每天定时来换硝石不就行了?”
林夷想想还真是,便跟着阿广忙活起来,消毒好器皿盛放血液,又待弄好低温槽,密封前阿广留了些血液出来,这才杀菌置放好,在低温槽外面的水里倒入硝石,很快密封罩便被冰封起来,阿广又用火棉布将低温槽包好,这样能让低湿散佚得慢些。
林夷吐出一口长气打算收拾器具收工,阿广却拉住她道:“伯娘,我留了些样本出来,要不我们先试一试看看病毒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夷也有些好奇,忙问阿广道:“怎么试?”
阿广这家伙傻大胆,一拍胸脯道:“我让病毒感染进身体,看看鼠疫病毒的作用机理,等弄明白了我再把样本里面的抗体注入,看看抗体是怎么样灭杀病毒的,这样就明白了鼠疫该怎么样对付了,找人回来研究疫苗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我能先弄明白,后面合成疫苗会省许多功夫,毕竟有方向跟逐一排查试验不一样,快了十倍都不止。”
林夷猛烈地摇头道:“不行,你不怕病毒只是你身体足够强健,不说明你能抵抗住大量病毒的侵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林夷死也不同意,阿广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她无语,跟科学人士谈玄确实费脑筋,没办法,阿广只得耐着心跟林夷又解释了一番离火的作用原理以及他的神通的功用,最后实在谈不拢,阿广干脆道:“其实爷爷身上的病毒都是我用离火给灭的,而且我还偷偷地保留着病毒的样本。”
林夷不确定道:“你这样做很危险的!”
阿广没这觉悟,不在乎道:“我早就试过了,病毒奈何不了我,只是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病毒的作用过程而已,而且现在有抗原在,只要小心谨慎,保证没问题。”
林夷疑惑道:“你真的试过让病毒感染自己?”
阿广就差指天发誓了,林夷只能投降道:“回去跟大伙商量过,如果萧伯和你师父没意见伯娘就同意,你看可好?”
好是好,可阿广还是嘟囔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嘛,伯公和师父指定听我的,算了,多做些手续让你放心也好!”
小大人心里没好气,扛着那军官时也粗手粗脚重拿重放,没来由让他在门框上撞了几下,青紫了几块,额头上还多了两个包,无妄之灾哟。
先把那军官送到了龙神庙,交给黄绍竑的手下看管方便些,顺手将这些人封住了穴道,喂服了五倍剂量的麻子仁丸,没一会这帮家伙便呕吐腹泄起来。
阿广趁机扬言道:“给你们服的是我的秘方**,每三天便须服解药压制,识相的好好配合黄长官将功赎罪,不识相的我就断了他的解药,我这**无人能解,三天不服解药便会肠穿肚烂将五脏六腑都拉出来。”
一众连声讨饶誓言从此唯黄长官马首是瞻必效死力云云,连黄绍竑手下那连长也赶忙将这事汇报了上去,上次阿广用“毒”他是亲眼所见,怕“毒”性太烈要了这帮俘虏的命。
黄绍竑还真跑来过问了一下,把阿广拉到一旁私下里问道:“这次不会又是牛屎吧?他们说又是黑黝黝的细粒丸子。”
阿广被黄绍竑这话逗笑了,呛得直咳嗽,等喘匀了气才道:“药是真药,中毒是真的,但这毒不要命,中的毒也要用这个药来解,别的大夫不知道果真当是**他也解不开,放心,这些人小舅指东他们不敢往西。”
黄绍竑还有些不放心,盯着阿广看,阿广见小舅怀疑他的神医名头挂不住了:“就是些麻仁丸子,里面含的是麻子仁、枳实、厚朴、大黄、杏仁、芍药,本来是通便润肠泄热的,我给他们服多了几倍剂量便轻微中毒了,如果别的大夫接手用药泻毒火拉得更厉害,解药就是药剂本身,减量服用就行了。”
黄绍竑放心地“哦”了一声,阿广见小舅也没夸奖他一下觉得真失败,如此高妙的手法做给瞎子看了,便讥讽道:“外公是杏林高手,要是他知道你如此不上心铁定火冒三丈。”
黄绍竑嘿嘿一笑道:“我从小便喜欢舞枪弄棒,你外公也没怎么拦着我,家里有人懂就行,现在我外甥这么厉害我还懂这些干嘛。”
阿广想想点点头道:“要是外祖爷还在小舅便很对他老人家胃口。”
黄绍竑诧异道:“没听说过祖父也尚武啊?”
阿广也觉得奇了,连自己都知道了小舅还不懂,难得有了先知先觉得满足感,便倒竹筒似地倒了出来:“外祖爷是容县天地会的扛把子小舅你不知道?你想想山咀村的坞堡,一般人家哪需要搞这个?我爸他们都知道,就你蒙在鼓里呢,反正你也来了蒙水,有空你可以问问萧伯他们。”
黄绍竑还真的拉着阿广去跟萧有祥求教了,正好众人也在商量阿广疫苗实验的想法,顺便也讨论怎样给胡均接续生机的事情,因为不管是移灵还是导引生机都需要胡均主观配合,众人也就没有瞒住他了。
待黄绍竑问出了心中所惑,胡均喘着粗气答道:“这事情我知道点,玉梁老弟跟我说过,原因在于绍竑的叔爷那时是苏州知府,曾经领兵与太平军作战,立下大功,却因为受了排挤挂冠回乡,绍竑祖父的案子便是因他叔爷而脱了干系,所以回到容县玉梁老弟便过继给了叔父,也从此跟我们断了明面的联系,以防传扬出去给大家带来危险。”
胡均接着对阿广说道:“不管从同和堂论还是从你的外家论,祖上都是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所以你穷究疫症的打算爷爷会鼎力支持。”
又转向胡厚新道:“这几年都是厚新管家,跟外边打交道也是厚新来接洽,他多少知道些,咱们同和堂七姓在水底下还是藏有些力量,我打算以后将这些都交到阿广手上。”
胡厚新郑重地点了点头,胡均才又对黄绍竑道:“湖广两地的天地会我们还能说上些话,你要起事有需要的地方不要客气,这些年大伙都在等,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该使的力气要使完。”
停了一下歇了口气接着道:“走私枪支弹药的途径能帮上你的忙,另外打探消息运送物资什么的也能出把子力,同和堂在医药这一项上面因为有了阿广能有大发展,做好了也是个来钱的路子,这些都可以拿出来支持你的队伍,但伯伯有个要求,不管将来怎么发展,做事要以百姓为先,不能只为谋求私利,你做得到吗?”
黄绍竑肃颜立正道:“这正是小侄的毕生志向。”
胡均点点头不再言语,林夷见场面弄得像交待遗言一样,忙叉开道:“那阿广说要在自己身上体验病毒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黄月如和胡厚鹏还是有点紧张,但胡均表了态他们不好出面反对,萧有祥和永行禅师对忘了一眼,永行禅师出面道:“不必过于担心,阿广的神通些须病邪还是扛得过去的,贪僧对此乐观其成。”
水娇一直在旁边听着,有些话想说但又不方便说,她央求众人不要将她的身世告诉黄绍竑,所以现在不好插口,便打算过后私底下跟阿广交流。
但她对于现代科学已经触碰到外邪免疫了还是很吃惊,正与她说过的关于瘟神的术法神通相关,她直觉这层关卡一过,便揭开了人体的本源奥妙,这里面确有几个门道值得与阿广详细探讨。
正在这里,黄绍竑的手下进来报告道:“黄长官,白长官回来了,听说你在蒙水也赶了过来,好像有急事要与黄长官相商,他在外面候着。”
黄绍竑想了想道:“你去把他引进来,有什么事在这里说方便。”
传令兵得了命令便出去了,黄绍竑忙对众人解释道:“是我的参谋长,阿广见过,顺便让他进来认识一下,以后很多事情要打交道。”
未几传令兵将白崇禧领了进来,他远远便扬声戏言道:“季宽,我大老远跑断腿四处联络,你倒好,跑来幽会美人来啦,快些涨我工钱,不然我就不干了!”
看到阿广白崇禧笑嘻嘻打招呼道:“哟,小神医也在,我回到部队他们整天都在我耳边大谈特谈小神医,听了耳朵都生茧了,上次在梧州神人当面我都没查觉,失敬失敬。”
白崇禧一副自来熟还带着满面春风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亲切,黄绍竑不禁和他又热络了一番,这才问道:“是不是李长官那边谈得很顺利?”
白崇禧见他不避众人,估计在场诸人都是黄绍竑的亲眷,也不讳道:“李长官那里说通了,咱们跟他算是尽释前嫌,他还同意一旦我们这边动手他会引军呼应,卡住南宁方向的陆荣延部,免了咱们的后顾之忧。”
黄绍竑鼓掌道:“健生果然是诸葛再世舌绽莲花,你一出马便吴蜀连横了,来,我给你引见几位家中长辈。”
黄绍竑虚掌介绍胡均道:“这位是我的世伯也是我姐姐的家翁胡老前辈。”
接着又指向萧有祥和永行禅师道:“这位是世伯萧老前辈,旁边的禅师是阿广的授业恩师永行法师。”
萧有祥微笑着点头向白崇禧致意,永行禅师却一下站了起来盯着白崇禧喃喃道:“像,太像了,听你的口音是桂林官话,覃贵福是你什么人?”
白崇禧闻言脸上血色尽褪,张口结舌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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