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穆启和若藻约好留宿甘露殿的,既然宁嫔有了身孕,穆启便陪着她去了绾春轩,若藻坐在妆台前叹了口气,起身去沐浴。
刚在床上躺下,察觉到被褥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掀了被子一看,床上放着个荷包,荷包正面用草书写了个“羿”字,若藻吓了一跳,荷包掉在地上,落地脆响,装了满满一袋红豆,色若珊瑚,嫣红晶莹。
门窗关的严严实实,若藻却出了一身冷汗,她一向喜静,内殿里只有良玉可自由出入,可这红豆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乞巧宴是家宴,穆启并没邀请灵王进宫,难道自己宫里竟有细作?
若藻毫无头绪,只想将这荷包丢的越远越好,触到那手感温润色泽炽烈的红豆,不禁心中一动,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
更鼓声敲到第三遍了,若藻蓦然惊醒,不敢再想,匆匆捡起收到了妆台最下层。
宁嫔有身孕后穆启已多日未踏足甘露殿了,这一日宫人来报宁嫔相邀绾春轩,若藻命良玉把上次陛下赏赐的稀奇古玩带上送与宁嫔,王后笑道:“淑妃可来的晚了,这戏都已经开场了。”
宁嫔安坐在矮榻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戏台,双手不自觉地按在小腹上,嘴角含笑,若藻忆及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微感黯然,调整情绪笑道:“姐妹们好雅兴。”
谈笑间宫女奉上了点心茶水,宁嫔胃口尚佳,不知不觉吃了许多,便吩咐宫女再做些来,怡嫔温婉笑道:“都说双身子的人是一人吃两人补,宁姐姐现在可是一人吃三人的分量了。”
宁嫔面上浮上红晕,羞涩道:“前些日子一直没有胃口,这几天反倒怎么吃都不觉得饱。”
王后笑道:“能吃还不好?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也好少些病痛,当初世子出生的时候瘦弱的紧,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本宫不知操了多少心。”
如此说笑一番,众人便都散了,是夜穆启宿在甘露殿,两人相拥侃侃而谈,不知不觉已到深夜,正准备睡下,绾春轩的宫人慌张来报:“宁嫔娘娘动了胎气,出血不止,御医诊断孩子保不住了!”
穆启一惊,连忙披衣赶去了绾春轩,若藻睡意全无,也跟着一起过去了,两人赶到的时候,宁嫔仍然昏迷不醒,若藻进内室瞧了一眼,只觉得不对劲的厉害,却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继若藻之后,这已经是第二个孩子小产了,奇怪的是,这一次穆启却没再下令彻查,宁嫔失子一事竟无一人追究。
旁人也就罢了,宁嫔醒来后得知孩子没有了,当即在自己宫里大闹了一场,把好好一个绾春轩折腾的破败不堪,穆启吩咐宫人好生照料,也常去绾春轩坐坐,小产的事却再没提起,若藻从众人异样的沉默中察觉了不寻常,可连王后也对此事讳莫如深,若藻的猜测便不好说出口了。
那一晚半夜醒来,穆启怔怔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伤痛愧疚的神色,若藻有些不明所以:“陛下怎么了?”
穆启的声音饱含歉意:“若儿,都是寡人害了你。”
若藻心里蓦然升起不详的预感,疑道:“陛下说什么?”
穆启闭上眼睛:“都是寡人的错,是寡人一意孤行召你入宫,却没能好好保护你。”
若藻扶住他肩膀,柔声道:“陛下不用自责,这一切都是臣妾心甘情愿的。从遇见陛下的那一刻起,臣妾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穆启默默点头,柔情涌动,低头朝她唇上吻去,若藻双臂舒展,抱住他脖子温柔回应,怀中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兰香扑鼻,发丝撩人,穆启越发不能自已。
所有人都低估了宁嫔的爱子情切,她本来就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小产之后更是性情大变,在自己宫里摔摔打打都是常事,更甚者有一次竟将宫人也打伤了,穆启派了御医去看,御医却道宁嫔是心病作祟,心结难解以致有失常之举。
注1:出自温庭筠《杨柳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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