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倾音面对辛南除了讨厌之外，还有一点点紧张，总觉得他是不好相处的类型，而她恰好对自己不在行的事一向有种胆怯心理。这个时候非常想装作没看到他快点走开，不料他倒先说话了，于是只好反问：“找我姐？”
“不。”
她心里的潜台词是“那你在我家楼下晃悠是踩点儿呢么”，不过嘴上没有这样说，想到上次见面还是在他的海边别墅并且不愉快，有点尴尬，客气地说：“那您忙，我去吃饭。”
“一起。”说着，他真就跟过来了。
“……”暗骂自己多嘴，却也只能礼貌地问：“您想吃什么呢？”
“随你。”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说话惜字如金，又不是自己抱着他大腿非要跟他吃饭，这样不情不愿的态算什么！果然是个容易惹人不爽的男人。倾音嘲讽道：“想不到辛少爷如此体贴人心。”
“以前也没发现苏小姐跟人说话这么客气。”他不冷不热地回。
“……”客气还有错了？
“既然被你夸了体贴，我就不得不问问你想吃什么了。”
“何必如此勉强。辛少爷忙您的就成，我自己随便吃点。”
“少废话。”
“……”想起初见温城时，他很反感在小店吃饭，估计有钱人都有这个脾气，于是倾音说：“我去小区门口吃拌饭。”
辛南却没有如预料中一样做出厌恶的表情说“那你自己去吧”，而是又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带。”
在小店落座后，朝鲜族阿姨迎上来点餐，倾音大以前是常来这里的，东西种类又不多，所以很快就点好了自己要吃的东西，并且完全没管辛南要吃什么。
点完东西后，倾音随口问：“你不吃？那你跟我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是难住他了。确实他也不知道跟来做什么，只是心烦意乱想找点事做。
“不过想不到辛少爷会跟我进这种小店，不像温总，每次吃饭必须去些穿背心拖鞋禁止入内的地方。”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带女人来这种地方吃饭，还怎么把她骗到手？只不过我对你没兴趣罢了。”
“……”
冷场了几分钟，倾音努力想找个话题。
“余溪——”她脱口就想问“余溪自己走了？”但是立刻打住——不能暴露偷听者身份，于是顿了几秒，干巴巴地说：“好像跟我姐吵架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他却所答非所问：“你觉得余溪跟苏倾浅合适吗？”
倾音蹙眉：“这种事情我觉得没用吧，更何况女人选女人的眼光我实在是不懂……不过你是我姐的前男友，又跟余溪认识，这个问题你自己来回答不是更合适？”
“前男友……”辛南嘲笑地重复一句，抽出一颗烟点上，慢悠悠地说：“不如我给你讲讲这个前男友是怎么回事。”
倾音八卦的心兴奋起来，接过店主阿姨端来的石锅拌饭，边用勺戳来戳去边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最开始注意到苏倾浅的人是顾洺洛，他爱玩，那时几乎每天都会去ds泡吧。一开始只是觉得苏倾浅漂亮，不过酒吧从来不缺漂亮女人，所以他也只是多看两眼。直到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中撞见苏倾浅和余溪在楼梯间接吻才——”说到这儿，辛南不得不停住，皱眉等倾音咳完。
倾音把呛到自己的饭粒咳到纸巾上包好，喝了口茶：“您继续……”
“出于各种心理，他就去接近苏倾浅了，却连连受挫，被温城嘲笑几句，一时冲动就跟他打赌。过几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又把这事跟我说了，顾洺洛本意大概是想让我帮他，但我却是想先温城一步。”
“当时对我来说，苏倾浅跟其他我接触过的女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性别取向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刚巧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她开始主动接近我，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她和余溪的事，想看看她怎么演戏。”
“第一次带她去海边别墅，我故意亲近她，试探她的底线，一开始她还能敷衍，在我要吻她的时候突然推开我跑出去。我撞了下头，疼，加上不爽吧，就追出去。她已经跳进浅海的水里了，还刻意洗着身上，好像我碰她的地方都让她觉得恶心。当时想也没想，我就下水了。”
辛南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喝了口茶继续：“可是我不会游泳。”
“诶？你也不会游泳？”
“开始觉得是浅海，也没担心，但是那天海上风还不小，一个大浪打过来就不行了。我呛了水，说实话，开始慌了。淹没在海水里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回忆？你以前也掉进海里过？”
辛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自己的：“——然后是苏倾浅救了我。当时很混乱，我半躺在岸边一直咳水，但印象最清楚的就是，也许是我脸色不好吓到她了，她也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只好把我半个身体搂在怀里，一直很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倾音这时已经听呆了，虽然可以脑补出倾浅怀抱着半躺在沙滩上的人，一边抚摸对方的头发一边安慰的画面，但那个人绝对不是辛南啊，应该是余溪那种娇小的女生才对……
“从那时起，我再没碰过她，帮她处理了她公司的问题，然后假装刚发现她和余溪的关系，顺理成章分手。所以，其实作为所谓的‘前男友’来说，我并不了解她，她在我面前一直是有目的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让我看到真正的她。”除了那时温柔的抚慰以外吧。
倾音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自己没听懂。他是想说倾浅在他面前一直带着面具，还是想说他对倾浅真的产生了感情？
“余溪是我父亲公司里一个小股东的女儿，几年前在公司的年会上认识，我对她其实没什么印象，也是因为苏倾浅才跟她多了些接触。不过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她应该是不喜欢苏倾浅。”
倾音撇撇嘴，表示不赞同。她看到的她们，可是非常恩爱呢。
“我建议你留心余溪，如果她做了伤害苏倾浅的事，你可以告诉我。”辛南把名片推到她面前，起身又给了店主阿姨100元钱，直接走了。
“……”直到店主阿姨把炒年糕端上来，她才回过神。
不可思议了，一直作为讥讽代言人的辛南，居然会要求做护花使者。有意思。
倾音一边细细嚼着年糕，一边回味辛南的话。莫名想起肖凉，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好笑了。
明知不可能还做着这些事，能得到什么呢？
“吴同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想时时刻刻想方设法跟ta在一起，但是如果爱一个人就是愿意默默为对方付出，哪怕是要成全ta和别人。”的话，她记得很清晰。
说是因为爱，她不信——认识没多久，怎么可能爱来爱去。
或许有些人喜欢人的方式就是这么固执吧，也或许，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因为得不到，又不想失去，所以才要用最安全的距离保持现下的关系。
拎着外卖餐盒回家，正午热烈的阳光扑在身上，过营养粥店，倾音的脚步停下来。
良久，她把大衣的扣解开两粒，深呼吸。
很多事真的不是“愿意”或者“可以”这样做，而是“不得不”这样做。
就如同退出温城的感情游戏。他于她而已，曾经是很多个第一次的体验，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被喜欢的异性温柔以待，她甚至想过就那样沉沦下去，哪怕最后遍体鳞伤。
还好，不算狼狈。
现在重新回到这个城市，那么，就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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