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去多年,陈默依旧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白衬衫,干干净净的面庞,短短的头发。其实医院里很多男医生都是这副模样,但我仍旧一眼认出了他。
他在今天在9楼内分泌的病房值班,而我刚从13楼下来准备去食堂解决温饱问题,毕竟还有一下午的手术要做,体力必须得跟上。
电梯在9楼停下的时候门一打开我俩同时看见了对方,俱是一愣,还是他先反应过来向我微微点了下头。
气氛很诡异,我俩明明认识十年,碰面却无话可说真是让人心酸。
最终他先开了口:“恭喜你了,顾医生。”我的心里涩涩的,却还是抬头微笑:“谢谢,我们会幸福的。”
下了电梯后,我们默契地分开走,虽然目的地都是食堂,当然更没有像之前那样面对面地坐着共进午餐。我早该知道的,从那天晚上他对我说完那些话之后,我俩就再也没有可能若无其事地相处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这对我和他都是最好的状态吧,我们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北北今天是门诊,妇产科的门诊总是很“有趣”,当然我并没有这样觉得。比如今天,沈思北又坐在我对面口若悬河地讲着今天一对小情侣明显还是高中生的模样过来堕胎,男孩子看到女孩子哭的时候那个紧张的样子,手都在抖。
说者无心,听者却不能无意。我潜意识地愿意相信那对小情侣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只是他们还没有成长到足够抚养一个孩子,就如同当年的陈默和李安然。
如果当年年的陈默够担当,如果当年年的李安然再勇敢一点点,他们会不会就留下了那个孩子?他们会不会就不用这样一个孤独守候,一个远渡重洋异国求学?他们会不会就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和他们的宝宝一起?我是不是也能更早地放开手?
往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陈默依旧孤独一人不知是否还在等待那个女孩,李安然在独在异乡却依旧不愿回来,而我,也终于耗光了人生中最青春美好的十年。
这就是我们三人的命,没有如果,只是生命一场躲不掉的劫数罢了。
北北是不知道这段往事的,所以仍旧滔滔不绝地讲着门诊“趣事”。我其实很羡慕她,每天都那么开心,一天的门诊却还能有精神在午餐时间继续口若悬河却不怕嗓子报废。
看着眼前这张肖似某人的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沈思南会不会还在生气?
左思右想我还是拿起了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谨遵阿南教诲,顾医生在认真吃午饭!”这条短信有点投其所好的讨好意味在里面,他最喜欢我叫他阿南,而自从我俩确定要结婚的关系以后我便很少再叫。我想他应该能明白我的示弱和讨好。
就在手机震动的一瞬间,我“唰”地抓起了手机:“我希望顾医生不要趁我不在又挑食哦,多吃一点不然下午手术会受不了。”
过了两秒,我抬头阴森森地看着对面“专心”吃饭的北北:“可以啊,现在都帮着你哥监视我啦!自己说,怎么罚?!”
沈思南一阵撒娇卖萌惹得我咯咯直笑,刚刚一度低落的心情瞬间晴朗了起来。
我是何其有幸,兄妹二人,一人成为枕边人将与我一生相濡以沫,另一人总能替我扫光忧愁带来阳光。
回到13楼办公室,在进手术室之前最后确认一下患者的情况和手术方案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习惯。打开手机,本来准备看时间,却被手机屏幕上沈思南的照片所吸引:北北说她哥的手机屏幕是我的照片,所以强迫我把思南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幕,说这样才是新婚夫妻该有的样子。
我的万年系统自带手机屏幕终于被沈思南的照片所攻占,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变得都不像原来那个冷冰冰的顾白芷了,好像真的在热恋中的女人。
在消毒池边仔细地刷了手,换上了阔别五日的手术服,我又昂首走进了那个我奋斗了无数个日夜的手术室,站在了我最熟悉的位置,重新握住了最引以为傲的手术刀。
新的生活已经开始,而有些人,纵使相逢应不识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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