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台手术间隙的时候,我粗略估计了一下结束时间,还是给沈思南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几点来接我,即使潜意识里我并不想那么麻烦,我知道他其实很忙。
他跟我的忙碌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比如说我从早到晚忙碌每个月只是那点微薄的工资,而沈思南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他的忙碌价值显而易见。
还没等我开始第二台手术,在旁协助的护士姐姐笑着说:“顾医生,你家沈先生说让你待会儿在办公室等他上楼接你,外面降温了你穿的少会冷。哎哟,到底是新婚小夫妻,这甜蜜的劲儿,连手机屏幕都是老公的照片。”
即使被这样公然调侃我很不习惯,不过这种不适应并没有影响我心中的感动:沈思南这个人总是这样细致,甚至让作为女性的我无地自容,毕竟我一直生活得很粗线条。
张老也不忘调侃:“小顾,好好结束这台手术,早点回家别回头说我老头子为难你们新婚小夫妻!”
手术中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虽然最后都顺利解决了,但原定7点钟能结束的手术拖到了8点多我才完成最后的缝合清理。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考虑沈思南是不是还在等我这种问题。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护士站的小护士们总是对我挤眉弄眼的时候,办公室里出来的一个人瞬间给了我答案。
我急忙向他跑去,心情有点复杂:既有被同事们善意地取笑的窘迫,也被他的温柔细致感动。
进了办公室就看到桌上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不由愧疚:明知道他很忙还让他来接,我是不是最近有点变得矫情了?
“手术还顺利吗?看你好像有点累的样子。”思南顺手就接过我刚刚脱下的白大褂,替我挂了起来。
我有点窘: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是妻子帮丈夫做的吗?怎么感觉他好像很自得其乐似的。
“手术过程中出了点小状况,不过主任经验丰富很快就搞定了,就是时间拖得有点久……对了,阿南你是不是等了我好久,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来接我太麻烦了。”我接过思南给我带来的外套,轻声对他说道。
“不麻烦的!”思南不假思索甚至是有些急切地反驳我。
说完,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思南摸了摸鼻尖略有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他很少在我面前有这种窘迫的样子,我印象中的沈思南永远都是淡定从容的,虽然这些年从我这儿吃了不少苦头,可很少像今天这样毛头小子似的失态。
我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装作没发现他的窘迫,让思南更不自在了。
仅仅犹豫了一小下,我伸手环住站在我面前脸上依旧写着害羞中的某人的腰,乖巧地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清晰可辨的心跳声。
思南僵了一下,可能是我从未有过的主动吓到了他。不过很快,他便以更大的力道拥住我,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给我,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平静。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我以后可都是要赖着你了,别想着躲啊!”我故作俏皮地仰起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感受到了思南的胸腔传来的清晰的震动,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
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这么好哄。虽然这样,但我的心中也不可遏制的愉悦了起来。
俩人抱着腻歪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我还等着回家填饱我这五脏庙呢,思南打了电话叫了外卖便牵着我的手带我出去。
门口护士站只剩几个值夜班的护士了,看到我俩牵着从办公室走出来,毫不夸张地说:她们的眼都放绿光了。我真有一瞬间怀疑我掉狼窝了。
“哟哟哟,这换个衣服也磨叽了半天,到底是新婚,还牵着手接回家。”40多岁的护士长仗着资历最老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我羞红了脸竟也难得地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握紧了思南的手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拖着他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旁的思南也不说话啊,好脾气的任她们调侃,似乎?还乐在其中。
说来也奇怪,今天和陈默碰到的几率还真是出奇的高:一个在11层心外,一个在9层内分泌,却总能在电梯里撞上,感觉有点狭路相逢的感觉。
看了眼身边的思南,注意到他的眉毛微微地挑了下,我敏锐地察觉到我们之间温馨的气氛好像刹那被破坏了。
既然做好了相逢应不识的心理建设,那就没什么可再矫情的了。
我笑意盈盈地开口:“陈医生,真巧,刚下班?”
平常的同事之间打招呼的语气,却是这么多年来我和陈默说话时最自然的一次。
陈默显然有点吃惊我的态度,楞了几秒才回道:“是啊,真巧。”
思南似乎对这段对话极其满意,或者是想要宣誓自己的主权,原本握着我的手转移到我的肩上,将我松松地环着,看起来极其亲密。
纵使有些不适应他这种突然的亲昵,但我还是没有甩开他的手,扭过头刻意避开了陈默的脸。
直到电梯到达负一层的停车场,我们三个人都维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谁都没有再开口。
匆匆告别之后我和思南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思南就急切地凑过头来吻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着了他的道:自从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我似乎也不再特别抗拒这种亲热了。
“白芷,谢谢你,我很高兴你在为你自己,为我努力忘掉过去,我才是你的未来。”
良久,思南终于离开我的唇,长时间缺氧的我气喘吁吁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这段话。
十年岁月终究会输给现实,与其让四个人痛苦,不如让它永远深藏在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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