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碧堂。
今天太医被打发回宫,康碧堂停业一天。
有人不太满意,正坐在药堂前的小石桌旁生闷气。
“子卿,”裴启见龙子卿还在是死脑筋,叹了口气,在石桌另一面落座,半天才道:“你爹娘没有不要你,只是觉得你在我这里会生活的好一些。”
“在哪里生活,还不是一样的!”子卿愤愤言,见裴启坐在这面,他便别脸到另一边。
“当然不一样,在这里,本王照顾你保护你。”
“无功不受禄,裴大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就直说了吧!”
直说?裴启心底里忍不住想,若是想奸了你,直说真的好吗?闭紧嘴巴,半晌,裴启才开口:“不想做什么。”
“算了,”龙子卿不知是第几次被裴启弄泄气:“我还是不问你了。给我分配点活吧,总不能在这吃干饭。”
“你会做什么?”
“什么都会。”
“比如呢?”
“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我都会。”
“好,那你就做这些吧。”
龙子卿顿时惊恐万分。难道,这整个康碧堂的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都要自己来做?王爷要不要这么过分!
裴启见龙子卿不做声,左眉轻挑,“怎么,让你负责本王的饮食起居,龙公子好像很大意见啊!”
“就王爷一个人的?”龙子卿切切诺诺,一双铜铃眼十分认真地注视着裴启。
“对,只有我的。你伺候我,我再找几个下人来伺候你。”裴大爷开始分配工作,一脸的公正神情。
龙子卿闻言哭笑不得:“王爷不用给我安排下人。”
“用的。”裴启转头看着龙子卿,双眉紧蹙:“这康碧堂除了本王,如果有一人敢指使你做事,你告诉我。我让他好好反省去。”
那若是王爷欺负我呢?子卿强压住这句问话,乖乖点头。
于是,龙子卿便开始了围着王爷转的日子。
早上,龙子卿要进裴启的卧房叫他起床为他更衣。裴启有时睡眼惺忪,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还有可能等在龙子卿走近的时候突然间梦游,将他拥在怀里;给王爷更衣,王爷毫无顾忌在他面前赤.裸着身体晃来晃去,龙子卿这时只得赶紧低下头,或者将手中拿着的裴启的衣服挡在眼前;然后就是叠被清扫屋子。这个王爷会同他一起做,两人一边做着清扫一面聊天,还算自在;接着就是子卿去准备早餐,裴大爷在子卿准备好饭菜的时候,早已经坐在桌前,饭菜一端上来,裴启便动筷,不一会儿就能将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
“王爷,觉得这饭菜可口吗?”龙子卿立在一边。看着裴启又将今晚的晚餐吃得干干净净,面色有几分怪异。
“好吃!”裴启硬生生咽下最后一口饭,“子卿,今晚我要早点沐浴就寝。你快点吧。”
龙子卿唱了喏后便跑出门,留下了碗碟狼藉一桌。尤三见他没心没肺的出门,便赶紧跑了进来。进门正对上王爷立在那别有深意的微笑,又睨了一眼桌上。慌忙去清理。
裴启没理他,径直去了卧房。
卧房内光线阴暗,这个龙子卿。居然让本王摸瞎!裴大爷心中暗自冷笑,抹黑走到床边,倚在床上,单手支颐着脑袋,假寐。
果然,不消一刻,龙子卿乐颠颠跑进来,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王爷还没回来?”子卿正纳闷,点了蜡烛,看到床上半倚的裴启吓了一跳,这话也就脱口而出:“王爷你进来怎么不知道点灯啊?!”
“……”裴启干瞪眼,本想责备子卿没给自己早掌灯,伺候不周,哎……
子卿搬进来浴桶,倒了大半桶温好的水,“王爷洗澡吧。”
慌忙出门,转身却是一生大叫。
裴大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抱着膀。烛火一映,显得他脸上的五官异常深邃。
一张冷俊的脸,面若冰封,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挑衅”。
自己的眼神真就这么吓人?裴启明显发现,眼前的这双铜铃眼,瞳孔正在一点点放大,莹莹透亮的闪着畏惧的光芒。
目的达到一半,接下来的一半,就要用语言来恫吓了。
但闻裴启缓声缓调,不大的睡房里气氛顿时变得阴森森:“本王家的盐难道不要银子吗?我看龙公子放了不止一把咸盐在本王的菜里吧?”
“我……”本来子卿很高兴,真的没想到王爷就这样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既然你如此偏爱本王,那本王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给本王洗澡,我想龙公子不会拒绝吧?”
若不是烛火闪动,在子卿的脸上铺上层柔和的红纱,裴启现在看到的,可能是一张泛绿又泛蓝的惊恐面庞。
龙子卿僵硬的面皮上牵强扯出一抹子笑容,有些无赖道:“原来被王爷看出来了……小的下次不敢了。可是洗澡这事……”
裴启挑眉,黑眸中透出几丝凛凛光影,果然——**裸的威胁!
“洗澡真的不行!”龙子卿壮着胆子大声,声音大的让裴启一惊。
自从进了康碧堂,所有人都说裴大爷太宠这个龙小弟,搞得他不明白什么是权威不能触碰。裴启经常一言以蔽之:“大爷我乐意!”
结果呢?
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做病猫!
裴大爷萌生了想和这铜铃眼斗争到底的想法。
“这样,要么你给本王洗澡,要么本王给你洗澡,要么——一起洗。总之,澡——还是要洗的。”
裴启语毕,并未动作。
可龙子卿就是觉得王爷朝他栖身一步,脚下没跟般后退,一个不小心险些倒跌落进浴桶中。
裴大爷出手拦腰将人接住,两人上身贴合。
龙子卿只得一下下将腰弯下,脸别向一边,“王爷……”
“嗯?”
“子卿听说……额……”
“你听说了什么?”裴启这声已经变得舒缓阴柔,带着几分子暧.昧。
“子卿听说王爷是断袖……”
“嗯,怎样?”
“可是王爷,子卿并无龙阳之好……”
“放心,你会有的。”
不等龙子卿回话,裴启只把手臂从子卿腰下抽出。
龙子卿当即落入浴桶中,“哗啦啦”一声巨响,瞬间水花散落了一地,也溅湿了裴启的锦袍。
“王爷,你……你!”龙子卿从水中坐起,浑身湿透,神情紧张,莹白的面孔上清水透亮,反射出烛火淡光。那副铜铃眼怒目圆睁,望着裴启,倏尔无辜又无奈。
水汽氤氲,渐渐迷离了裴启的双眼。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一夜也是和此人,自己星夜兼程追上了这个人。
一夜曼妙,洞房花烛都没有那般没好。那次的情事,让裴启发现,自己爱这个男人已经深入骨髓。
断袖,本就如此。
看似是男人,是兄弟,是不相干,是随时可能的破裂。可情至深处,自己从来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让自己为他守着空坟,饮酒断魂。
思绪蔓延,那日龙子卿雪肤白发,娇羞的站在地上任凭自己在其身上翻云覆雨;还有那日,烛光通明,盘香弥漫,散着玫瑰花瓣的水中,两人连理交缠。龙子卿灰眸红颊,**的轻吟,至今让他魂牵梦萦,却梦中一场萧索一场空。
“王爷?”
“王爷!”
裴启回神,龙子卿己经在浴桶中开始发飙了。只见他扑腾着水花向自己冲过来,扬起的水花溅到裴启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
清醒过来,裴启却没做任何反应,任由龙子卿将自己拖拽拉扯直到和他同样落入水中。
“哈哈哈~”龙子卿看着裴启变成落汤鸡,终于开怀大笑。
殊不知,这招对待裴大爷,分明就是引狼入室!
裴启落入水中这个心甘情愿,猛然间起身似龙腾虎跃,一把将龙子卿按进水中,只留个脑袋在水上。用身体将龙子卿压得严严实实,逼龙子卿和自己对视。
一脸无辜,铜铃眼变成三角眼。
“老实点!”裴启声音温顺着吐出一句要挟的话,龙子卿见挣脱无望,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我是断袖,才会喜欢上你。”
原本一句朴素的情话,却被龙子卿各种扭曲。王爷一定是饥.渴难耐,饥不择食才会对自己这样直接坦言,动手动脚,眼神才会如此动情,才会这么让人觉得雌雄难辨……
雌雄难辨?
嗯,雌雄难辨。
什么,王爷在我眼中,竟然有一刻雌雄难辨?!龙子卿用力甩甩头,裴启的脸就近在咫尺,恍惚红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这面孔,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
裴启脸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望无际的寂寞。
龙子卿灰眸澄澈,纯净见底,一眼就能望穿。
一个如此简单明朗,一个如此深不可测。
裴大爷突然有一种被时间遗弃,脱离了命运轨道的感觉。如此深爱的,到底是眼前这个人,还是记忆中的人,还是陵园中那座孤寂的空坟……
明明是一个人,但是眼前这个如此单纯的眼神,让他无从下手,不敢下手。
曾经二尤受折磨的一幕幕悲惨的画面如画卷,不断在裴启的脑中铺开抹平——(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