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感到身后那些结了痂的狭长伤口又绷了开来,温热的血液把衣衫粘合在背上,他目视着远方道:“乌雅的娘就是死在我们的手中,可她并没有恨,还在明知我是敌人的情况下救了我。”
“她就是傻,这是她自己活该!”尚明的母亲不屑地哼了声,因激动而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着。
“对,她是傻,她当初就不该救我的……”尚明的手指在手背上扣出一道道血痕,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一字一顿地对着娘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尚明明显看见了娘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么!”他娘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冲上来伸出手来紧紧捉住他的衣襟道:“这件事没别人知道了吧?”
尚明勾起嘴角冷笑道:“确实这件事在这里知道的只有你一个人,但她是我的妻子,皇天可鉴!”
“你!”他的娘抬起的手却在半路哆嗦着放下了,忽的松下劲了,像是乞求般地盯着尚明道:“儿啊,这事咱就算没有发生过好吗?你可想清楚了,灭九族的啊!”
尚明咬着牙闭上了眼,倔强地扭过身去,“不行!乌雅她终究是我的妻子,而且就快要生产了,我必须回去!”
尚明向门外大步迈去,背上却一阵刺痛,使他不由弯下腰去。“回去?”他娘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半点情感,“晚了!”
尚明猛地扭过头去,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娘端起碗一口喝尽了里面的水,抬手往地上用力砸去,碗“碰”一声四分五裂,她边笑边说:“胡族已灭,天下大和!因看在我们尚家功不可没,昨日皇上已下令将公主许配给你,择日成婚!我的驸马爷!”
“什么!”尚明头一次感到自己是这般的无力,像是一个被人随便摆弄的木偶,玩弄完了,也不肯撒手,身上的绳子要跟着他一生一世,“娘,我有妻子,我不会再成婚的!求你!”
“求我?”他娘用力推开他的手,眼中满是鄙夷:“这婚又不是我定的,有本事你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啊!我可早就听了王朝说你在朝上的丰功伟绩了!我眼是花了,可这件事看的可比谁都清楚!你早就向着胡人了,要不是王朝逼你回来,怕是准备死在那个蛮夷之地了吧!”
“我……”尚明极力想辩解些什么,话在嗓子眼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的他,一下成了个哑巴。
他的娘却不饶他,用食指用力戳着尚明的胸膛不断地道:“这是皇上钦赐的婚姻,朝上朝下那么多人,总有人看的一清二楚。若你不结这婚,你一个人死是小事,我就当是没生过你个逆子!可这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大罪,尚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性命,你担当的起吗!当心他们做鬼都不放过你!”
尚明跟块木头似的呆呆立在原地,泪水终于在眨眼间落了下来。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的身躯轰然倒地,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么多年积蓄的苦痛全部化成了泪水,一下就决了堤,莫大的伤感将他淹没,使他无法呼吸。
尚明的娘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缓下语气来说道:“这就对了,你好好休息,明日自会有人来接你入宫的。当驸马可不比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强百倍千倍的!”尚明跪在屋内,屋外传来了熟悉的阵阵鸡鸣,却没了那股子新鲜的青草气息,门外忽的传来几下敲击声,他懒懒地问道:“谁?”
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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