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破败,低矮又窄小的房子,这房子和它现在住着的主人一样,永远得不到阳光的眷顾。
南囿寻是被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用短小的双手扶着床沿哇哇大哭。他小小的白白嫩嫩的脸蛋布满了红潮及泪痕,被泪水洗过的双眸尤其的明亮。
这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今年已经两岁半了。不过南囿寻并不喜欢他,即使他长得漂亮。当年之所以决定生下他,不过是她落魄,无依无靠之时想找的一个精神寄托。在往后的日子里,南囿寻发现,她灵魂已经不在,因此精神有没有寄托已不重要了。曾经动过扔掉孩子的念头,后来不知怎么地,她最终没扔。不过也幸亏她没扔,若不然这半个多月来,她用什么法子引、诱那人进她家门?
皱了皱眉,南囿寻觉得孩子哭声刺耳,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去。儿子的哭声又越发的大了,透过呜呜的哭声,南囿寻可以清楚的听见他叫着妈妈。
妈妈?南囿寻因这两个字从床上坐起身,拥着被子窝在床上,目光悠悠的落在男孩身上。儿子还在哭着叫妈妈,南囿寻却不为所动。
儿子嘴里的妈妈自然叫的不是她,这南囿寻是知晓的。她儿子两岁时学会了叫人,他会叫很多很多人,唯独不会叫妈妈。直到半个月前的一天,那个浑身充满阳光的女孩蓦然出现。对妈妈这个词充满敌意的儿子突然迈开小短腿,挥舞着小胳膊,兴匆匆地朝她飞奔而去,扬着脸,脆生生的喊她“妈妈。”
“她今天不会过来了。”
南囿寻忽的感到烦躁,失控地朝儿子大吼。她养了个小白眼狼,他和她从来不亲,而他也没有开口叫过她妈妈。甚至儿子的名字也是那个女孩取的,那天出现在这儿的女孩看见了酷酷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察眼观色的小家伙,顿生怜悯之心,询问小家伙的名字。当得知小家伙两岁半还没个正经的名字时,女孩征得南囿寻的意见,给小家伙取名为南煜。
煜是明亮,照耀的意思。从名字上可看出女孩对小家伙的期盼。
小家伙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依然仰着脸看南囿寻,漂亮的黑眸储满泪水,小脸蛋也因方才的大哭而红彤彤的。可是如此可爱的小家伙此时却用敌对的态度回应她的怒吼,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对她充满了防备,不懂的人还以为她是拐卖儿童的罪大恶极之人,而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不顾小家伙的挣扎,南囿寻伸手把小家伙抱到床上,一只手捂住他漂亮的双眼,低低的叹息。“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黑暗,那么多束阳光照耀着人类却没有一束阳光愿意照耀你的世界,所以你想在她身上寻找阳光,寻求慰藉。”
抱着小家伙喃喃自语,南囿寻悲哀地发现,他们俩母子是多么的相似。他们的世界缺少阳光,他们不能给别人阳光又贪婪的想从另一个人身上求得一缕阳光。
人是贪婪的动物,而在太阳照耀不到的地球偏角,有一种贪婪且饥、渴的人用他卑贱的灵魂寄生于尘埃,以最卑微的心态苟活于世并渴求一缕阳光为他而来,为他消散布满前程的阴霾。这种卑微入尘埃里的人,如他和她。
叩叩叩
房门叩响的声音传来,南囿寻怀里的小家伙双眼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了紧紧搂着他的南囿寻。短手短腿的他爬下床,光着脚丫子兴冲冲的往房间外跑去。
“妈妈,妈妈。”
小家伙有些吃力的打开门口,吐字清晰的喊着妈妈。破坏不堪的木门咿咿呀呀的被打开,当看到门外站的人时,小家伙脸上的笑迅速消失,失望也取代了他的笑。
门外站的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她扎着个歪歪斜斜的丸子头,额头几缕发丝垂落,水灵灵的大眼睛,嫩嫩的能掐出水的皮肤。看到小家伙瞬息万变的表情,萧竹悠尴尬的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妈妈呢?”
萧竹悠弯腰,笑眯眯的问给她甩脸色的小家伙。可爱的女孩子笑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不过。。。。。。或许小家伙年龄太小,色觉上并未能接受人类所谓的美,因此对于萧竹悠这个萌妹子的示好没有大的波动。
小家伙不答,迈开小短腿让萧竹悠进了房子。萧竹悠提着水果进入房子,回头看向小家伙,小家伙依然站在门口,亮晶晶的双眼直直的看向外面,似乎在期待某个人的到来。
把手上的水果搁置在被当做饭桌的四形饭桌上,萧竹悠不忍小家伙吹冷风,转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一手关上门。小家伙没有闹,两只眼却还是直勾勾的看向门口。
“宝贝,你在等谁呢?”萧竹悠心疼的问。
“妈妈,”小家伙脆生生的回答,小嘴一瘪,两颗豆大的泪水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的,煞是惹人怜。生怕萧竹悠不明白,小家伙搅着自己的手指,强调。“我等妈妈。”
“你妈妈没在家?”萧竹悠猛的一停下脚步,惊讶的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泪水嗒嗒的从小家伙的眼中滑落,豆大的泪水滴落在萧竹悠粉色的衣服上,淋湿了帽子上白色的绒毛。似乎觉得因为想念妈妈而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小家伙的小嘴咬着手背,尽量放低了声音哭泣。
小家伙哭得很是楚楚可怜,萧竹悠心肠很软,最见不得小孩子哭。抱着小家伙,耳听着小家伙的抽噎,看着小家伙哭得红通通的鼻子,手足无措的萧竹悠很是没骨气的哇哇大哭了。小家伙一怔,睁大眼看嚎啕大哭的萧竹悠,很是不解她怎么忽然就哭了。
房间里在小家伙跑出去找妈妈后又躺下睡觉的南囿寻被萧竹悠的哭声吵醒,烦躁的她从床上翻起身,趿着拖鞋出了房间。看见萧竹悠的一瞬间,她朦胧的睡眼瞬时晶亮,恨意也随之而来。
“萧竹悠,谁允许你进来的!”
南囿寻暴怒,看见饭桌上搁置的水果,她冲上前提起水果扔向萧竹悠,也不管是否会砸伤萧竹悠怀里的小家伙。
“你来我这里到底是在炫耀什么?你该得到的幸福你都得到了,你到底还来干嘛。”
南囿寻很厌恶,抢过萧竹悠怀里的小家伙,将小家伙放在地上。她半蹲着身子,快速的除去小家伙的裤子,扬起手,几个巴掌落在小家伙白花花的小屁股上。
“你个白眼狼,我真是白生你白养你了。胳膊肘尽管往外拐,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放进家门,是不是等人把家里的东西都偷走了你才甘心?”
巴掌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小家伙是个有骨气的,被她如此狠心的虐打却能咬着牙不哭出声,此情此景倒是让一旁看着的萧竹悠哭了。
萧竹悠呜呜的哭着,想上前拉住南囿寻又懦弱的不敢。犹豫了半天,也哭了半天,见南囿寻依然狠心的打小家伙的屁股,萧竹悠咬咬牙转身跑出了这座低矮的房子。
昨晚下的雨很大,到了凌晨五点多时滂沱的大雨渐渐转成毛毛细雨。因此路面上还是湿漉漉的,路两旁有几片残存的枯叶落下,心下有气的萧竹悠抬脚狠狠的踩了那几片叶子,心里尤不解气。
南囿寻不想见到她,她是知晓的。南囿寻打小家伙是因为小家伙让她进了家门,她也是知晓的。可是她可以对她发火啊,为什么要毒打小家伙?
一脚踢向树干,树摇晃了几下,残留在树枝上的雨珠哗啦啦的落下,淋了萧竹悠一身。狠狠的抬头瞪着光秃秃的树枝,萧竹悠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委屈。
她和南囿寻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母亲攸兰若欠了南囿寻一份母爱,她知道母亲不待见南囿寻。所以萧竹悠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南囿寻,想办法给她亲情,不过似乎是她自作多情了,南囿寻并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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