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灵溪,沿着小径,三人转入了一方竹林,翠竹掩映,连风都变得清新恬淡。只闻蝉鸣的竹林里,青岚温和地开口,看向白衣的萧忆情道:“还未请教雪谷前辈爱徒的大名。”
“在下云天,取浮云过天之意。”
“云天贤弟好!”少年微笑着抱拳行礼,脚步也就自然停下了。萧忆情亦作揖回礼,眼眸不似一贯地冷淡,荡漾着温暖。面对彼此,两个同样优秀的少年定是怀着互相欣赏的眼光的吧!
这时,绯衣女孩清凌凌地声音打断了他们:“带我去见白帝叔叔,为什么不走了,我爹有信给他。”还是那样老气横秋的话语,完全不像一个**岁的女孩说得。言罢,也不等少年回答,径自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师兄,让你去接舒前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径刚转了个弯,她几乎和前面急匆匆而来的人撞个满怀——那是个和青岚,萧忆情年纪相仿的英俊少年,然而,他的气质却明显不同于青岚的淡泊沉静,也不同于萧忆情的淡漠敏感,飞扬的剑眉下,那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少年的骄傲和锋芒。一身习武人的玄色劲装,背后的双剑上杏黄色的穗子在风中飘扬而起。
女孩往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这个忽然出来的少年,手指握紧了剑。跟在他身后的萧忆情也不禁凝神看着他,暗自戒备。仿佛天生的,心里埋藏着悲苦的两个孩子,有着对外界相同的不信任。
“咦?血薇?”玄装少年一眼看见了女孩手中抱着的剑,立时认了出来,脸上有震惊之意,眼神也犀利起来——对于剑的气质,他似乎天生就有直觉的反应,所以,他瞬间在这把剑上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气和血腥。
“羽师弟,这位是舒前辈的女儿。”不知道孩子的真正名字,迟疑了一下,青岚只有对着前来的同门这样道,然后回首对着女孩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弟,叫青羽。”
“哦。”佩剑少年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微微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分外的灿烂,开朗而清爽,带着少年人那种指点江山的气质,然后,他注意到了同样白衣的萧忆情,望着那个少年冷淡的双眸,他竟莫名起了一丝厌恶,但毕竟不过十岁的年纪,唇角的笑容只是一顿,便又开朗了起来。
“在下云天,是雪谷门下弟子,奉师命,拜访尊师白帝前辈。”注意到青羽的目光,萧忆情收起戒备,再次抱拳自我介绍。
“原来是雪谷前辈的门下,幸会!”青羽笑着回礼。然后将目光再次望向那个绯衣的女孩,女孩唇边有淡淡的讥讽,似是看不惯这般客套,眼神停滞在脚边的一束新笋上。
“小妹妹,家师等你们父母已经很久了……哦,舒前辈呢?”青羽看了看再没有旁人的道路,有些奇怪地问。
话音刚落,萧忆情和青羽都清晰地注意到女孩微微一震,神色瞬间黯淡下去,但是,她依旧凝望着新笋,非常安静的一字字开口:“我爹爹死了……他昨天晚上自杀,我醒来他已经死了。所以……他来不了。”
闻言的刹那,萧忆情的眼眸里立刻泛起了疼惜和丝丝悲痛——果然,能听懂箫音深处的悲凉,她的身世怕不比他轻松多少。
清秀的女孩站在翠竹旁,眼神冷淡,没有理会似被冰封的气氛,开口继续说道:“我葬了爹爹,拿了他的剑和其他一些遗物——里面有一封白帝叔叔写给爹爹的信,背面附着地图,还有一封爹爹的回信,所以我送过来。”女孩静静地说,眼神依旧冷淡,只是用力抱紧了剑,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倚靠。
三个少年忽然间都沉默下去,各自怀着心事,却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翠竹旁的绯衣女孩。青羽的眼里除了震惊外,更多了丝敬佩,只有**岁的孤女,凭着地图,能只身找到如此隐密的沉沙谷,谈何容易;青岚脸上的悲悯愈发浓郁,连眼眸也透出了悲伤,失去了父亲,而血魔在武林仇家如云,从此后,这个孤女飘零江湖,又该是怎样艰苦的人生?恍惚中,心中那股异样的直觉又模糊升起——他想,他一生的轨迹,将会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现而逆转;而萧忆情,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的他此刻只剩下浓重的无助与伤感,他能感同身受这个女孩心中的哀恸和绝望,而女孩一夜丧父的悲惨身世更与他心中对母亲的思念共鸣,让七年后再度踏足这片土地的他,又一次陷入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一时间,风停鸟鸣止,连空气都凝固了,没有一丝声音……
许久,绯衣女孩终于抬起头来,令青羽青岚惊讶的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喜表情,沉静得可怕,只是眼里的冷漠更甚,再度迈起脚,往前走去。可是,萧忆情却明白,那样的平静下蕴含了怎样的仇恨——她心中之恨,绝不输他。
“你不要难过……我师傅他不会对故人之女袖手旁观的。”虽然看不透这个孩子的内心,然而,一贯温和的青岚追上女孩,忍不住开口劝慰。
“是啊,你不用担心,以后,跟我们住一起吧,我们会照顾你的!”青羽也走到女孩面前,弯腰向她灿烂一笑。
而女孩却回头望了望不远处,依旧站立着的另一个少年,虽然远,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伤痛,没由来的,女孩淡淡道:“我叫阿靖。”
三个少年都有些意外,与她遥遥对视的萧忆情的眼角随即多了一份笑意。“阿靖,我们去见师傅吧。”青岚顿了顿也暖暖一笑,拉起她的小手向前走去。那个女孩本能地想要缩回手,然而,少年宽大的手掌仿佛带着记忆深处母亲的温暖,被他握着,便似重新有了依靠。
“家师就在前方的竹林精舍里,云天兄请随我来。”这时,青羽才想起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忆情,走回他身边,作出领路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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