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又缓缓介绍起这个家族的具体情况,原来鬼冥大帝乃是仙身而鬼妃是画皮鬼,老大与老二继承了鬼妃的画皮鬼之身,而莫轻生却是继承了鬼冥大帝的仙身。九幽一直有个奇怪的规定,继承鬼冥大帝之位的必须是仙身,因此这鬼冥大帝的后继人才会是莫轻生。
我了悟的点了点头,可一想,如果莫轻生娶了位仙子,那他的子嗣不就全是仙身了嘛,到时这后继之位又该如何安排?莫清言愣愣的看了我会,才笑了笑道:“你又不是仙身。”随后他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你该不会是在为你们今后的子嗣考虑吧?”
我呆了一呆,与他闲聊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脸上的笑容逐渐敛了去,他又缓缓看向了远方:“其实这事曾经差点便发生在清蜃的身上,只可惜她与那仙子无缘。”
我想了想,这该不会是那黑无常冷寂曾对我提及的那点事吧?当下便忽悠着让他说说。他寻思了下,似有些难言之隐,我又趋炎附势的恭维,没想到他十分受用,这才缓缓道述出一些往事。
原来莫轻生幼时被鬼冥大帝送去天界的私塾里生活了百年,在私塾里自是结交了些仙友,而那仙子也在其中。两百年后莫轻生便坐上了阎王之位,那仙子因有事前来九幽便与莫轻生接触的更为频繁,久而久之莫轻生便对她生出了情愫。当时鬼妃也很是希望莫轻生可以娶回一位仙子,便一直没有反对两人的往来,可没想到许久之后,那位仙子竟然突然暴毙,当莫轻生得知之后便用九幽的至宝结魂灯苦苦地为她引魂,却寻不到一丝残魂,直到过了千年之后他才放弃了,从此便对任何女子没有一丝感觉。
说到这他略为讶异的又望了望我:“真是没想到过了万年之后能打动他的竟然会是个凡人。”我尴尬的笑了笑,莫清言不知仙的死亡便是魂飞魄散的消亡,而莫轻生自己便是仙,此事他不应不知道啊,为何还要用结魂灯去傻傻的为她引了千年的魂?
从头至尾莫清言都未提到那个仙子的名字,似乎此事对莫轻生的打击很大,整个九幽也都缄默不语,更是想默默地遗忘掉那个仙子。一路上他畅所欲言,该说的与不该说的都跟倒豆子似的通通抖了出来,我挺意外他竟是个如此健谈之人,与平日所见大相径庭。当我很欢快的站于门口之时,才发现他带我所来之地并非是阎王殿。
木园……我望着那红色门院的门楣之上刻着的院名,微征了征目光又询向了莫清言,“轻生在这里?”
“虽说他没有被罚入无间地狱去思过,可也免不了受些惩罚。”
我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他转眼又望向了那门楣:“父王撤了他的职,罚他在此思过直到成亲为止。”
“哦。”我点了点头:“那就是软禁了。”
“不算是。”他缓缓迈进了门槛:“除了不得离开九幽,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阎王不是很忙的吗?那。。。。。。”我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可眼前那景色已让我诧异的无法言语。
木园,初看此名时,我一直觉得这名字让人哑然想笑,可当看到院中这花团锦簇的景色却是谙哑无声,心里竟会涌起一阵微微的感动之情。
“怎么?被吓着了?”他驻足侧身看向了花锦处:“这是清蜃的私苑,九幽本就不是如此繁花似锦,虽我已是来的较多之人,可每每前来还是仍有些惊吓。”
我摇了遥头:“如此美景怎么会被惊吓?只是为何四季之花竟会在此时竞放?”百花竞放这是何等的恢弘,四季之花能在同一时节绽放,更何况这是九幽,不是能种植这些花草的地方。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向了庭院内的木廊,直奔二层楼阁。
我记忆里的轻生是个看上去有些慵懒的少年,虽与他的阎王身份十分的不匹配,及那言语又是时常的不靠谱。可是。。。眼前这个身形高大,看上去很沉稳的男子竟会是他?我木讷的盯了他许久,如不是莫清言喊了他的名字,如不是那张脸仍是那般清秀,我定然不敢认他,也无法认出。
可他并非凡人,又为何能成长的如此之快?
“魅魅。。。。”拉开门看到我时,他脸上的神色变动了许多次,有喜有诧异甚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嗫动着唇角,半晌才缓缓沉声的冒了两字。
莫清言叹了一声,抚了抚额,“你这般真是让人喜忧参半。。。”
话尚未说完,我人已被莫轻身拉进了屋,而莫清言竟被他关在了门外。他依旧紧紧的盯着我,生怕一眨眼我便会消失似的,对屋外莫清言的报怨之声更是充耳未闻。
直到声音消逝,他的脚步声已渐远去,轻生才缓了神色,紧紧地抱住了我:“二哥说要去凡间寻你一趟,老子甚是担心你会害怕,没想到。。。没想到。。。”他甚是激动的哽咽:“没想到魅魅竟然如此深情,这么快便来寻了老子。”
我心里一动推开了他,他又急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魅魅你是怎么死的?还是二哥给你重修了身?完全看不出你死前是何况态。”他上下打量着我,又狐疑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妖气?难不成。。。。你是被妖害死的?”
“我没死!”我甩了甩手,又瞥了他一眼,便在屋内四处打量着:“这事说来话长。”
这屋分为前后两间,中间一道翠屏风隔开。整个房间纱缦笼罩,如同女子的闺房一般。虽他脸蛋清秀了点,身形纤瘦了些,可甚不知他有这喜好。
窗牖外花香徐徐飘来,一株桃树随风摇曳了下,淡粉的花瓣缓缓飘进,盘旋着落在了屏风之上。我走上前伸手捻去,这才看清这屏风上的两副丹青。一副画着一位少年站在奈何桥前,望着远方,清秀的侧脸扬着一抹笑容。另一副是一棵枯树之下,一位女子手里捏着一支小木棒背站在那里,虽看不到她的脸,可那窈窕的背影却让人觉得犹如一位仙子般出尘。只是这棵枯木去极为眼熟,但画面上没有过多的背景勾画,一时无法猜出这是哪里,或许,只是画的相似。
我征征的望着这两副画仍在思绪着这画中的女子,轻生缓缓的言道:“其实。。。”我转首看去,却见他脸上一红,又支吾着:“其实这曾是我的一位故人在九幽的暂居之地,我只是在此缅怀缅怀。”
难怪这里看上去如同女子的闺房,原来是我误解了他。
我笑了笑,指向了那画:“那这画中的女子便是你的故人?”我倏然想起初来九幽时冷寂曾对我提起过的那位故人,那个一直唤他莫轻生的旧友。一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他的眼神黯了黯:“这两副画都是她。”随后又微沉了脸色,凝视着我:“我以为过了万年我仍无法忘记她,感谢你的出现。”他笑了,我第一次发现他会笑的如此纯真,让人无法移视。只是却不知这样的笑容在许久之后会成为一份愧疚深深的扎进我心里。
而后,我又惊喜的发现这也是莫轻生第一次说话这么文雅,也没再用上老子这个前坠名。可就在我刚想夸他这细微改变时,他随后的一句便让我彻底哑然了。
“魅魅,你若不喜欢这里,老子带你去别处,九幽就是老子的地盘,只要不把这九幽拆了,你爱怎么样老子都随你。”
九幽没有白昼黑夜之分,却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方法来区分时辰。睡眠对于仙鬼妖来说都已是可有可无的,而对我,还是比较贪恋的。翌日,在我尚未睡醒时,莫轻生便把我拖至了奈何桥,我打着哈欠的问他:“干嘛带我来这里?”
他很欢愉的告诉我:“老子想让你早点熟悉九幽。”
“轻生……”我拍了拍脸,醒了醒神,“其实……我这次来九幽是有事……”我该怎么启齿,直言吗?
“何事,你旦说无妨,老子曾说过,只要你别拆了这九幽,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他那清澈的红眸,我竟有些无法启齿了。
烟雾袅绕的奈何桥无一缕幽魂,看上去甚是冷清了几分。远远的望着桥头的另一端,三生石依然**在那里,若隐若现。不知那位端着孟婆汤水的老妪是否仍待在那里等着走过去的幽魂。
“魅魅,不可再往前,你不是幽魂,不能过奈何。”莫轻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有些焦急。
不知为何我倏然想起了曾与化龙子第一次来奈何桥的情景,他说我们要乘坐渡船去丰都是因我太重,不想抱我腾云,其原因却是因为在九幽之地仙家的仙力都会受到一定的约束。
他总是这么欺负我,而我却信以为真,想想那时我真傻。不禁有些暗自好笑,我微扬了唇,也不知此时他的身体是否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