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化龙子……我没想到天界的来人竟会是他。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我不由的顿住了脚,脑中的思绪已是混乱不堪,只是我紧盯着他的双眸却无法从他身上移离半分。
“怎么了?”鬼妃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睨向了化龙子:“他是天界的化龙子上神,与清蜃有些交情,听说你们即将大婚之事,便前来祝贺。”
“恭祝姑娘即将成为九幽之后。”化龙子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站起了身,对我恭敬的拱了拱手,眼眸却一刻也没离开我。
他是真心的吗?称我为姑娘,那淡漠的眼眸犹如陌生人一般。
鬼妃笑眯眯地看向了他,“上神倒是客气了。”随即又含笑的对我说道:“九幽与天界平日里素少往来,待你与清蜃大婚之时便可见到更多的仙家。那时你可不能似如今日这般傻愣在这里,忘了礼数。”
接连的惊诧确实让我忘了自己礼数。收回了目光,我扬了扬唇角,低垂了眼睑,对着鬼妃揖了揖,淡淡道:“其实魅影也是在昨日才得知与轻生……清蜃的婚约之事。”我偷偷觑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变化,这才继而又道:“魅影觉得终身大事不可儿戏,而做为当事者却是在刚得知之后,便已听闻大婚的时日,这……似乎有些不妥……”
我说的极为含蓄,怕自己冒冒然的直吼退婚会惊怒了鬼妃,还是这么一步步缓缓的来甚为稳妥些。
鬼妃伸出那纤长玉指,拾起我的下额,依然含笑着,“听闻你是凡间的女子,而这里必竟是九幽,也只得随了九幽的规矩。”她的目光灼灼,在我身上游走了番,“你倒奇特,身上无一丝生气,看上去并非是幽魂。只是这身上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妖气,难不成你是妖?”
“不是。”
鬼妃敛了笑容,一脸肃穆,压低了嗓音,“无论你是什么,我既答应了清蜃,便也不会失言。但是……”这两字她说的极重,让我不禁颤了颤,“你既已入了九幽就得遵从九幽的规矩,那些媒妁之言的凡间礼数,更不存在于九幽!”
“鬼妃……娘娘……”我是否该这样称呼她?心里有些不确定。
“你只需称为鬼妃便可,在九幽里只存于待客之礼数,无需忌讳尊称。”
“魅影并非是与鬼妃商协大婚事宜,只是这婚事因是两情相悦才对,鬼妃并未询问过魅影愿不愿意。”
“凡人来此九幽已是幽魂一缕,生前之事都已是过往云烟,能够成为九幽之后即是幽魂至上的荣耀,又何来愿不愿?”她的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声音中透着丝微的轻蔑。
“可如果生前心中牵挂着心心念想之人,自是不愿选这后位,宁愿进入轮回之道去续那前世之缘,鬼妃觉得可是这个理?”
“这么说你是心有所属了?”她冷哼一声,“即便是有,只要尚未出嫁便也无商讨的余地!”
这可怎么办?她这摆明是在说你愿不愿也得嫁,唯一可以周旋的机会只是在于我是否已经出嫁。我寻眼看向了莫轻生,自打进了庆丰殿后,他便一直无话,此刻正一脸得意的冲我笑着,从那无声的唇语中,我看出他这是在说:“魅魅,你跑不掉了。”
我叹息着扶了扶额,抬眼正看见化龙子一脸淡漠的正喝着茶,心下顿然涌上一计,“其实……魅影早已私定了终生……”
“是谁!老子怎么不知道!”莫轻生顿时急得跳了脚,冲至我面前,大吼着。
我煞有其事的故作娇羞之态,蕴红着脸,抬手指向了化龙子,心下默念着上神啊上神,看在你我曾经相识的份上就默认了吧。
之后,我又使劲地冲他挤眉弄眼,岂料当他抬眼对上我时也只是手上的茶盏微晃了下,便又十分镇定的说:“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究竟是在何时,又是何地发生的?”
已是被震惊的瞠目堂舌的鬼妃及莫轻生,也跟着缓缓看向了我,木讷的问:“对啊,何时何地?”
“就是……那天夜里,在洛阳的福源客栈……我醉了酒……”心里竟然微微悸了悸,那夜我醉酒赶走了他,似乎也是从那时起,我们变得陌生,这次相见,他便称我为姑娘。
“那一夜……”化龙子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我的心更是紧拎了起来。
“魅魅,你骗我!”莫轻生蕴怒的吼道:“老子曾问过你是否喜欢他,你当时可是矢口否认的!”
我故作一副为难之色,安抚道:“凡事都有变数的嘛,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爱上了他。”
莫轻生的神情僵了僵,而化龙子却又轻飘飘地冒了句:“哦?我怎么不知道?”他的眸中挟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你执意要来九幽打听展望的转世,又口口声声说要守护他一生一世又是为何?”
我呆了一呆,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点,再次端起茶盏送于唇边,喝得极慢,“我可是听闻你是想与他重续前缘。”
“……”
他是故意的,肯定是因为那夜我得罪了他,还心存嫉恨!我在心里暗自谩骂了番。可是他越是想拆穿我,我却偏要拉他下水。当下心里一横,便佯装抽泣,硬挤了几滴泪出来,哽咽道:“魅影以为上神不会始乱终弃,才将心身相负,不久前上神还对魅影温柔谴眷,岂料这一转眼便翻脸不认人了。呜呜呜……”我假意抹着泪,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他征住,我又趁势从头上拔下那支如意钗,摊于掌心,“这支如意钗便是上神送与魅影的定情信物,魅影还回送了上神一块玉配。信物尚在,上神怎能如此背信弃义……”指了指他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我又故意器得更大声。
这下你想澄清都难了吧!
化龙子愣住了,片刻后莫轻生却激动起来,指着化龙子便大骂:“化龙子老子认识你千年,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始乱终弃的小人!”
我捂着脸,心里暗自窃笑着。可转眼莫轻生便又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魅魅,你莫哭!老子不介意你的过去,他不要你,老子娶你!”
这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我心下一慌,赶紧又对他泪眼婆娑的说:“魅影心中只有上神一人,已无法再容纳他人。”言语中的那份凄哀之声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
莫轻生正欲开口,化龙子却又不紧不慢地接了句:“此话当真?”
真是奇了,此刻他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真想确认下我心中所想?我稍稍一想,便转脸向他,又假意抹了抹泪,“上神真真不知魅影的心,难道上神没有发现魅影身上此时已有微薄妖气?这正是因为魅影想与上神相守,而苦心修仙出了岔子,才倒置魅影如此这般非人非妖。魅影这爱慕之心又岂会有假?”仙桃是嫦娥上仙拿来给我的,他应是不知,正好可以借用此事推托到他身上。
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杵,怕是他会有所怀疑。我本是想借他捏造个私订终身的幌子退了这场婚事,又不是真要收缠于他。只怕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还是寻条退路为妙。
心念一定,我便转而又道:“魅影知上神已有婚约在身,只是魅影仍是无法自制的爱上了上神。我心知上神如今待厚此薄彼,应是因那婚约。魅影也自知配不上上神,更是不敢责怪上神。日后魅影会缅怀着曾与上神拥有的那份回忆默默地呆于凡间,不会再打扰上神。”
我说的很婉转,但也十分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不应该听不懂吧?
可他的脸色又再变了变之后,只见他缓缓站起了身,一阵风动,我唇上一热,他竟然吻了我……
轻轻柔柔,让我不禁愣住……
片刻之后,他那磁性的声音更是轻柔传来:“你若早点告诉我,便也不会这么累了……”
他这么做是代表他懂了?而这怪异的举动是故意做给鬼妃和莫轻生看的?从我对他的了解来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只是我不太赞同这个方式。
算了,待这件事平息之后,若有机会,我再好生与他说说。
希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以为这婚约之事有了化龙子的帮助之后便可得以解决。岂料我太天真了,九幽虽无太多的拘束,可它必竟是掌管凡间众人生死之地。而鬼妃又是九幽之后,我与莫轻生的婚事之前便已闹得上知天界,下知全九幽。这一悔婚便是驳了鬼妃的面子,也驳了九幽的脸面。
因此,鬼妃震怒了。虽然九幽与天界有所关联,却又不在天界的管辖范围内,论起地位,虽不及天界之尊,但一般的上神仍在鬼妃之下。换言之,她对你客气是看在天界的情面上,可你得罪了她,便得不到一丝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