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展望的叔父?”当他说起这事时,我便想起君如曾经跟我说过这事。
“是”
“那我去找那人取来。”沉鸢话音刚落转身便要掐诀降云。
玄坤拉住了他,转眼看向了我:“我知你有个心结,你去取来,顺便去祭拜下吧。”从玄坤的话语中能听出我已知道了展望被葬在展府内,可他何时知道的此事?又为何一直没有告诉我?此时我有些犹豫不决,虽然很想前去,可又怕再见到展叔父,更何况当着白穆青的面我没有勇气再出现在展府。
“我陪你一起前去。”白穆青看向了我,那清澈的双眸犹如当时的沈清漪,直执,坚定。
“自来了洛阳后,我一直居住在叔父家里,与他闲聊之时,他曾说到了展望哥,也提到了你。他说展望哥是被人刺中了心脏而亡,可他死时的表情却很安祥。他说虽与你相处时日不长,并不是太了解你,但他能看出展望哥一直倾心于你,所以当时他必定是出于保护你而挺身而出,所以叔父并不怪你。”
展叔父确实猜中了展望的死因,那一幕幕的画面又再次浮在了眼前,我的泪水瞬间便无法止住的流了下来。
玄坤诧异的看着白穆青问向了我:“他是?”
“自展望死后,展夫人收的一义子。”我拭了拭泪,嗤之以鼻的自嘲了声:“或许这便是宿命。”
“当时红渊擅改了沈清漪的命格。”玄坤稍稍沉吟了下:“没想到连司命星君都已无法参与的命数竟变得如此离奇。。。。。”玄坤似乎欲言又止,敲了敲手中的折扇,又转而对我交待:“降云而去,速去速回,记得隐迹,别让鬼妃及天魔那帮人发现了你的行踪。”
“嗯。”我收拾了下心情,便奔至洞口,掐了个招云诀,拉着白穆青踏云而去……
站在云层之上,俯瞰这洛阳城内,似有一团淡淡的黑雾笼罩着整个城池。太过于淡薄,似有似无,让我觉得很诡异。任何事物总会有个起源之地,包括烟雾的升腾也是如此。我稍稍降低了点云头放慢了行云的速度,努力寻找这黑雾的源头,细细寻看了许久才发现在城西之地的黑雾更似浓密一些。
此时,白穆青轻言了声:“到了。”
我垂目看去脚下正是展宅大院,便调转了云头降到了展宅门口。收起了降云之后,我却踌躇了,白穆青走至门前,叩响了那红木门环,倏然间我竟有种想逃的冲动。
许久后细碎的脚步声渐至门口,而我却对着白穆青轻声交待了句:“方才我看到一些东西挺在意,你去拿丹,云山必竟也在洛阳城外,路程并不太远,取得丹后速速赶回云山救人,我有事要去确认下。”
白穆青愣然的看着我,半张着嘴刚要言语,那红门“吱呀”一声开了。
“嫂嫂”
白穆青的一声招呼让我惊愣了下,并不是因为对那句称呼诧异,而是因为那张脸。我万万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会是君如,在她尚未发现我时,我拔腿便逃了……
曾经的君如浅笑着跟我说着她的心事,她的心里除了展望便再也融不下别的人。翘首已盼的等了几年,终于从寺里等回了展望,就在两人婚期将近之时,展望却因为我而永远的离开了她。白穆青的一声嫂嫂也让我瞬间明白了自那以后君如便梳起了发髻誓死不嫁,守着活寡。
这样的君如我无法面对,也不知面对她时要说些什么,更怕的是她问起展望的死因……
我躲在墙院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君如,那张脸比原来成熟了许多,眼眸中却是透露着淡淡的忧伤。看着白穆青,她淡笑了下,有些宠溺的言道:“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叔父都急死了。”
看得出白穆青在君如的心中虽是弟弟,却更像对待个孩子般的溺爱,而这溺爱里让人隐隐的能觉查出那也是她的寄托。
或许是因为白穆青与展望有些相似……
白穆青看了看四周,像是在寻我,在见不着人影之后,便又轻叹了声,便随着君如进了门。
把取丹之事交给白穆青我很放心,这世上最让他不舍之人便是小红,因此他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看着那关上的木门,我整理了下自己心情,便向着城西的方向走去。或许曾经我因不太认路而无法一人从城南走至城西,可经历过婉儿的事情过后,这来来回回走了也不知多少遍,那路已深记在了心里。
然而,当我一路小心翼翼的寻着那淡薄的黑雾寻至地方之后,却更没料到,这里竟是月湖……
走近月湖之时,便已能看清这黑气渐至浓重。凡人无法看到这黑雾,而我却是因自己正在修仙,又学会了些仙术,才得以看清。与其说这是黑雾,更确切的说这是妖气。正如我在冰魄池中看到自己脚下的黑水一般,雾气越是浓重便代表着妖气越是强大。或许是因妖气的影响,这月湖边的垂柳看上去都毫无生气,而那湖中本是畅游欢快的红锂却一只也未曾浮上水面。月湖犹如一潭死水,阴沉的幽深。
我微敛了眉头,在四周看了看,黑雾的至浓点是在月湖边上的那片小树林中散发出来的。心里微微一颤,那个方向不是婉儿曾经的家吗?屋后便是她的坟墓。
一般有着上层妖力的妖,虽能感觉得到妖气的存在,却不会那么显而易见的散发出自己的妖气,看着这黑雾并没有太过浓稠,由此我推断栖居在那里的妖应该也不会是个上妖。虽然我的仙术并没有修练得可到降妖伏魔的地步,可对于小妖应该没有问题。更让我在意的却是当我走进那片小树林后,却惊讶的发现那黑雾的散发之地正是婉儿那曾经的家。于是,我便悄然的靠近想一探究意。
最后一次看到这小木屋时,是我偷偷尾随夏清风看他前来祭拜婉儿。那时这里已无人居住,除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之外,倒也没什么变化。而如今,又是二十年,这小木屋倒像翻新了一般看上去更为清爽了,只是一直笼罩在那黑雾之中。
屋门是关着的,可那窗户却并未关的严实。再次确认过自己隐迹没有问题之后,便也顺道隐了身。毕竟这里是妖气的散发之地,万一没留意被发现可就后患无穷了。一切妥当之后,我便摄手摄脚的靠近窗牖,透过那微掩的窗棱处并不能看清这屋里的全貌,但依稀可见一隅之地。这扇窗正所处在婉儿的房间,窗牖的对面便是婉儿的床及那木桌椅。床上似乎侧躺有一人,可偏偏被站在床边背对着我的一位男子挡住了脸,只能看到一身黑色长衣,却并不能分出男女,只觉那从衣身里显露的身段却让人有几分遐想。而那位身袭暗红衣衫背对着窗的男子,更是挺拔的身姿。他负手而立,更似一位卸下胄甲的将军。
只是……这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倏然,我被他带于拇指之上的一个白玉戒指给吸引住了。微弱的阳光透过那微掩的缝隙照射在了那白玉戒指上,虽是被戴于手中,可依稀能看出它的通透。这男人似乎有些紧张,两手相握之时,却一直在拔转着那枚戒指,正迎着阳光在光面之上折射出一个苏字。
我惊愕的瞪大了眼,这不是当年白梅从风雀山庄手下人那里抢来的那枚戒指吗?白梅一直戴于身上,直到被言姬抓走后便也不知这枚戒指的踪迹了。可按理说这戒指应该是在言姬手中才对,即使他对财物无太大兴趣,可也不会随便就丢一戒指,更何况这戒指看上去还值个几百两。那它为何又会落于这人手中?这人究竟是谁?
两人并不像是在交谈,难不成这两人是一个睡了,一个守于一边?我又细细寻了下黑雾,却发现,那黑雾并非源自这两人身上,而是从在那桌椅的拐角处传来,只是窗檐刚好挡住了,看不到那里。
难不成在那里还有一人?
我很想穿墙而入,可又迫于自己对术法的撑握并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便不敢贸然同时使用两种术法,只能守于这窗檐之下干着急。
许久之后,屋内终于有了动静,床上那人似乎要起身。见那双腿交叠的动了两下,却是微微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为舒服点,而并非起身。
手戴白玉戒指的男子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低沉着嗓音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床上那人衣袂一动,一股劲风拂来,窗户却彻底吹开了,也正巧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手捂着脸,差一点便要惊呼出声,而那男子却再也不敢出声了。
“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一直被我怀疑有人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女声。
这声音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而下一刻,我满脑子所想的便是赶紧离开。这世上有狭路相逢,有冤家路窄,可我却并不清楚我与青衣究竟算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一回到洛阳却处处遇见她,而这次还是我主动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