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梁玉堂再也没有出现在婉琴的面前,他总是躲着她,连饭也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吃。
玉芷越来越纳闷,“我哥他是怎么了?又犯什么毛病了?”
“可能他最近太忙。”
梁校长一点也不奇怪自己儿子的反常,他觉得儿子长大了,总该有点自己的事情。
而梁太太却不怎么赞同,“哪有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的?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说完梁太太就放下碗筷朝玉堂房间走去。
梁太太来到了玉堂的房间,只见房门轻轻掩着,她推门进屋,韩妈给他端去的饭菜全搁在一旁的桌案上,一口也没有动过,而玉堂他人却躺在床上,脸色颇为憔悴。
“玉堂,你是不是病了?”梁太太不免担心起来。
玉堂睁开眼睛见到他娘,有些艰难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靠在了床头。
“娘,我没事,您甭管我。”他的声音显得无力。
“这怎么行!你肯定是病了,要不你明天别去学校了,请个假。”
玉堂连连摇头,“娘,不用了,我睡一会儿就会好的。”
梁太太说不过他,就只好让他好好休息,出门后又为他带上了门,怕他再吹到风。
可是等玉堂再睡下以后,就开始不停的冒虚汗,发高烧,昏迷不醒,梁母急忙派韩妈去请了大夫。
“大夫,他怎么了?”
玉堂的床边,梁校长、梁太太、玉芷以及婉琴都一脸担心的询问着大夫。
大夫表情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虚火攻心,开点药吃了就没事了。”
听到大夫的话,一家人提着的心总算又平复了下来。
但是梁太太觉着玉堂这病得有些不对劲,“可他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大夫宽慰着大家,“他是太焦躁了,夜不能寐,想开了就会好了。”
对于这个病因,梁校长无法理解,“他在焦躁什么呀?有什么可焦躁的?”
想知道这个答案,也只能等到玉堂他醒来后再问个明白。
夜已深,得知玉堂得的不是什么大病,梁校长、梁太太和玉芷就都回房去睡觉了,吩咐韩妈照顾少爷,有什么情况就随时向他们报告,可婉琴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又从自己房间里折返回来,见韩妈守在床边困得不行,就让她先回去睡,有她在旁边照顾着,等韩妈走后,婉琴就这么一直守在玉堂的床边,等待他醒来。
“……婉琴……别走……”
半夜里,他说起了梦话,婉琴起身观察他的情况,见他额头上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就绞了毛巾来替他擦,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他一把抓住,他半睁着眼睛看着她,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半晌,他的眼里流出了泪水,这让婉琴顿时感觉到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再也忘不了你……”
婉琴颔首,撇开目光不去看他,她的心里也堵得慌,“对不起,梁先生,我辜负了你的厚爱。”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梁玉堂无力的放开了她的手,双眼很虚弱的阖上了,而他苍白的唇却微微张启,“……可是……婉琴……我喜欢你……”
说完他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婉琴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了床边,低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头发黝黑有些自然卷,眉眼生得像他妈妈,眉骨凸出,眼睛很大很双,与祥云的丹凤眼是不一样的,他的鼻梁骨和祥云一样高耸,鼻头肉肉的,不似祥云那样有些尖,可是嘴唇,就是这嘴唇,为什么和祥云一样,薄薄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
婉琴很快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她连忙起身,带着歉意的自言自语道,“梁先生,其实,你值得,更好的姑娘来喜欢你。”
到了第二天早上,梁玉堂终于醒来了,半夜里回房间补了觉的婉琴再来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健康正精神饱满的喝着粥,婉琴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可玉堂一见到她,就把脸撇了过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这让梁太太和玉芷都感觉奇怪。
“哥!婉琴姐昨晚照顾了你一宿,你也不谢谢人家!”
玉芷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梁玉堂反而二话不说,将手里的碗扔在了床头柜上,又将被褥拉到头顶盖住了自己的脸,躺在床上翻过身背对着大家,闷声道,“我还要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这其中的滋味,只有婉琴自己最明白,她知道梁玉堂是怎么也不可能和她好好相处了。
又过了几天,梁玉堂的病已经痊愈,可他依旧不理会婉琴,有时回到家里同大家一起在饭桌上吃饭,他也从不和婉琴说话,仿佛她就不存在一样,做法实在有些过分,就连玉芷也看不下去了,她终于忍不住跑到了玉堂的房里质问他。
“你为什么突然对婉琴姐这么冷淡?你这样会让她难过的!”
玉堂转过身,背对着玉芷,“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少管。”
玉堂说话的语气让玉芷更加愤怒,“你不让我管我偏要管!你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她为什么不去告诉她!”
“我现在不喜欢她了!”玉堂怒吼道。
玉芷这下可就急了,指着她哥的背影骂,“哥!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你这样叫做朝三暮四!”
玉堂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说我流氓也好,说我朝三暮四也好,我都不在乎!”
玉芷彻底被他哥哥气疯了,她冲出玉堂的房间,一连几天都没有理他。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梁玉堂依旧没有对婉琴说过一句话,就连梁父梁母都察觉到异样,同时纳闷起来,但又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也只能责备玉堂几声,可每当玉堂被他父母责备,他就放下碗筷,一声不响的回房间去了。
一天晚上,韩妈收到了田家下人送来的一张请柬,她急忙交给了梁太太。
梁太太打开请柬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这请柬是田家送来的,说是田老太爷的寿辰,真没想到,竟然还请了咱们家。”
听说是田家送来的请柬,梁校长继而嗤之以鼻,“这个田满兴,分明就是在炫耀他家的家产,不就开了个‘状元楼’几家米店嘛,有什么可炫耀的。”
梁太太知道梁校长自恃文化人,不屑于跟商人打交道,可他似乎并没有看清世道,“哎呀老爷,人家好歹是世家,家族事业,而且听说有开了个什么兴盛公司。”
梁校长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哼!财大气粗,满身铜臭,这种人设的家宴,我才不去!”
“老爷呀,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不去,别人会以为你不给面子的,到时候记恨着咱们怎么办?”
婉琴也不知道这田满兴到底是谁,也不好插嘴,只好起身回房,却被梁太太叫住。
“哎!婉琴你别走!到时候跟我们一道去吧!”
婉琴从没想过梁太太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夫人,这万万不可,我去了只怕惹人闲话。”
哪知梁太太却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老俩这么些时日来都把你当女儿看待,我们俩就盼着玉堂他早些把你娶进门呢。”
梁太太的话实在太过直白,让婉琴不禁窘迫起来,“伯母——”
“好啦好啦!”梁太太觉得婉琴脸红的样子实在有趣,“你快去看看玉堂吧,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一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被你迷去了?”
婉琴难为情的回房,对面玉堂的房间里也亮着灯,他到底在做什么呢?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在乎他的。
来到廊环处,婉琴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一轮明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泗水镇,想起了,那一个人。
家里的人都还好吗?还有祥云,他和她过得好吗?
就在此刻,梁玉堂的房间里忽然熄了灯,这一晚,只剩下那一袭淡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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