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临分手前,张立勇深深的跟我鞠了一个躬,下一秒却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谢谢你替萧然报了仇,他现在终于可以瞑目了。”
我失声大叫:“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立勇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猜测。当年在蒋子娇的生日宴上,我第一眼见着你,就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是有备而来的。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跑到你家去问你,你跟她是不是认真的么?因为我想确定一件事儿,那就是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帮萧然报这个仇。结果,现在,你看,你做到了。这说明你比我更有毅力,也更有决心;我想,我并没有选错人。萧然他是受害者,你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在我心里,萧然死了像活着;而你,这么多年活下来,我相信,你活着就像死了!”
张立勇的这些话,彻底的颠覆了我这二十几年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所有的认知,或者也可以说,他的这些话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我心中最隐蔽最痛的位置。由始至终,我一直都巴望着别人活得生不如死,是以我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才是活得最生不如死的那个。
生不如死!呵呵,生不如死!记得那年我第一次跟韩笑,还有赵珊在“银海”唱歌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我喝了许多酒。可俗话说酒醉心明白,当时我心里确是明白的,可是我想佯装自己不明白;借着酒意,我故意把脑袋凑到韩笑的耳畔,故意放柔了嗓音,说:“不要东张西望,乖乖的好不好,表哥唱首谭咏麟的老歌给你听。”
果不其然,韩笑当时跟所有曾经听过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那些男孩子一样,直接被我蛊惑了。她傻傻的望着我,眼神柔和得近乎能漾出水来。
我得意,那是自然的;可我觉得仅是这种程度的蛊惑还不够。我想在她的脑海里、心里深深的镂刻下我的声音和样子,我故意唱了我最拿手的粤语版《一生中最爱》,来增加她对我的好感。
当时我之所以选择唱这首歌,除了是因为我能完整的把握这首歌,唱出那种荡气回肠的韵味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不知道我对韩笑的新鲜感,能保持到几时。我喜欢她,我想保护她照顾她是没错;可是,我过去在情感上的经历,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禁忌。
我一直都是个同性恋,我怕自己有一天又会转回到那个圈子里去,恢复我的本来面目;那么,到时候我该怎么甩掉这个小姑娘?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好: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每天要孤单看海,宁愿一生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说一句想跟你一起……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我觉得我唱这首歌,如果韩笑能聪明一点儿的话,她至少能听出三个意思中的其中两个意思:一、我打从一开始就是喜欢她的;二、如果我以后欺骗了她,我肯定不是故意的;三、我们俩的未来也许不会完美收场。如果有一天,注定要分开,那么,我希望她能好好的珍惜自己。
总的来说我就想表达一句话:我不希望她今后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多年以后的现在,当我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那时候真他娘的是个天才;我若不是个天才,我又怎么能把一首动人心扉的情歌,算计出这么多个意思呢!
我就个傻逼!我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恶心到令人不禁要作呕的,自以为是的傻逼!打从一开始,我苦心积虑的,我费劲心机的,我一路走过来,这条道就被我越走越黑,乃至于现在越走越没了希望。
时至今日,我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惩罚,每次我听见旁边突然有人叫“表哥”,我的心,都会像忽然掉进了一口油锅里一样的痛苦,一样的绝望……
……可是,哪怕就如张立勇所言,我活着实际上生不如死,我仍是盼望着,上苍能够垂怜我,让韩笑早点回来;为此,我愿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