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我不知道黄寒又进入牡丹楼几次,但是我总共陪着黄寒在牡丹楼和那女郎会了五次面。前三次我已详尽陈述,我紧接着还要向您描述下二次的会面。我之所以详尽描述这五次和女郎的会晤,是因为这五次会面基本也就构成了我向您讲述的这个故事的主要内容。您在听我描绘完这五次会面和随之而来的一段故事之后,大概多多少少也会和我一样,共同感受到这茫茫人海里命运的不可琢磨和无奈吧!
黄寒自第三次辞别牡丹楼之后,当时兴高采烈。然而几天之后,就遭遇到了总裁对他有意的刁难。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这件事怎么开口对您说呢?我想还是保留一下吧。因为总裁真地待我不薄。我只能向您说黄寒从那天以后便开始祸从天降,迎接他的不是提升,而是残酷的折磨。
这个折磨只有他自己才能深深地体味到其中滋味,比如有时候他整个月的薪水会被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得只剩下一百块。有时候,他会无故被派到工地上,象那些建筑工人一样在烈日下一干就是整整半个月。他还会经常遭到上级无端的辱骂,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明显就是在赶他走。黄寒这么聪明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而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并不很笨的我立刻便猜到他和那女郎的事已经东窗事发,被总裁知道。这个后果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很明白了,非常严重。
于是我去安慰,他反说,柳哥,离我远点吧,否则你会受到牵连。我问他,是否是因为那个女孩。他停了好长时间,回答我,是的。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赶紧一刀两断吧,否则你还会后患无穷。他不知为什么却笑了,竟然说,我不会的。就是把我弄死,我也不会的。因为我们俩个是清白的。
我听了真是惊讶。我觉得依黄寒的智商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可思议。我认为他应该很清楚,依总裁的实力,弄死他真是如同捻死一只蚂蚁。于是我又劝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如选择跳槽,明显你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呆下去。谁知道黄寒却哈哈大笑,说,如果我现在走了,就证明我的确是在利用她。但是如果我不走,我一定会向她表白的。最重要的,是我要把这件事做给苏总裁看。
我觉得黄寒可能真地疯了。
而在这时,我有意在牡丹楼前经过,竟发现那个女郎竟是和黄寒一样的表情。他们俩个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有一天,我走进去,女郎坐在橱窗前,用很木然的目光看我,就象是已经死去了很多年。我在她对面坐下来,她说,是我害了他。我只有叹气。她问我,他现在还好吗?我说,不好,他的日子很难过。她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也许我只有让她回来了。
我说,谁,是黄寒吗?他不会听你的。女郎笑了,说,不是他。
第四次的见面竟然很沉默,大概是在好几个月之后……应该叫悲壮。
那天的天气记得有些沉闷,象要下雨的样子。黄寒那天很痛苦,很痛苦。我们进去的时候,屋里几乎没有人,很清淡。然后女郎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象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垂眉低眼问道:最近还好吧?
黄寒竟有些拘禁,回说:有些忙,以至于没顾得上过来看你。
我似乎感觉到两人之间很不正常了。一时竟无话可说,抬头看,俩人的形容都瘦得枯柴一般,与先前相差很大。为了缓和气氛,我说:怎么不来一杯爱琴海,你们的招牌饮料?俩个人在我的这句话下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相碰,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忙低头断开。女郎赶紧说了一句:我去拿。站起身走了。
我推了推黄寒,急命他告诉我其中原因,他这次却不象以前那样,脸上却冷静地说:你别问,只管看吧。我要跟她说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什么爱琴海,静等着看他俩的一场好戏了。
过了一会儿,女郎从里面走出来,端着一盘饮料,白色的,放在桌上,却不是爱琴海。那饮料象月亮般莹亮,而又雾色朦胧。
黄寒说,多少钱一杯?她说:八百。黄寒立即端起来一杯给我,说:快点尝尝吧,八百块钱一杯的的饮料,应该说是全市第一饮。我喝了一口,故意大声称赞:嗯!好,好,不错!
黄寒也不喝,又问:比爱琴海还好喝吗?
女郎点了点头。在桌边悄然坐了下来,说:这是新茶,我正想给它起个名字,不知道叫什么才好。说着盯着黄寒的眼睛说: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是三个字的。你想不想听?
哪三个字?
月光美。她说,紧接着又说,月光很美。当你喝起了这杯茶,你一定会想起月光美。所以,你不妨常记着月光美,说不定有一天,你还会见到你的月光美。人生虽然很痛苦,但是如果找回了月光,感觉会很美的。所以……你为什么不从黄昏的斜阳里消失,去尝试每天在夜里喝一杯月光美。那种恬淡一定会比你现在要好得多。
黄寒听了,却盯着女郎看了半天,忽然狠狠地说,不,我觉得它一点也不美,只不过是一杯水。女郎一愣。这时吧台上突然有人喊:韩姐,电话。她的粉脸陡然变色,但又立刻镇静下来,说了声:失陪。站起来向吧台边走去。
黄寒也不说话,将那杯饮料蓦地喝了一大口,失神地盯着看了她一眼,几乎有点微醉地拉起我,说:咱们走吧,我有点不舒服。我有些不解,有心问他,他已拽起我向外走。
女郎已挂了电话,见我们走过来,惊讶极了。黄寒摆了一下手说:结帐。她说,这么快就要走?黄寒说:没心情了,不太舒服。她立即关切地问:要不要吃点药?不用了,歇歇就好了。结帐,多少钱?女郎说:不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