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宸孝府管家的女儿,老管家一生效忠欧阳楚日,其子女也是忠心不二,欧阳楚日也不将她视作寻常侍女,自小便叫她同千寻刃一起,习武练剑,如今也是一身本事。她平时舞刀弄枪惯了,今日突然要这般守礼仪,浑身的不自在。
“湛央初进王子府,姑娘是头一个来看望的,湛央惶恐。”别人待她好,她自当要好好相待。
“王妃这是哪里话,琼花倒觉得,是奴婢与王妃有缘。”总觉她格外讨人喜欢,相比那个白凤姑娘,她倒真希望欧阳楚日能爱上凤湛央,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免得日后惹人非议,得不偿失,白白坏了主子清誉。
“姑娘说的对,当真缘分使然。若姑娘不弃,可常来常往,千万别生分了,叫湛央觉得这王府寂寞。”与人结善,总好过与人交恶,往后日子难过,她不能不为自己考虑,琼花姑娘身份特殊,讨好她,总也是也好处的。
“湛王妃盛情,奴婢怎能不从!只别日日叨扰,叫王妃恼了才好!”琼花喜不自胜,回神猛然一想,便想起是为何而来了“你看我,光顾着与湛王妃说话了,竟忘了正事。”
说罢,便将食盒捧着,放在凤湛央的面前:“主子心中是念着王妃的,今早忙碌,没能多陪王妃休息,便吩咐人熬了红枣汤,让奴婢给王妃送来,眼下温度刚好,王妃趁热喝了吧。”
今早膳房送来一碗汤药,说是殿下让送去给湛王妃的,她只管照样送来就是了,也没多问。
“当真是极好,入口香甜,却不腻口,叫殿下费心记挂了,稍后定是要好好谢过才是。”凤湛央一饮而尽,赞不绝口。他这是在做给外人看,她怎好逆了他的心意,叫他知道,又不知该如何刁难。
红枣汤落腹,略觉的腹中一丝凉意袭来,只身上多处伤痛,便也没在意。
“殿下还说,今早用膳,特准王妃不必去了,安心歇息便可。话已带到,奴婢就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与王妃叙话。”琼花赶忙起身告退。
凤湛央忍着疼痛,尽量保持面色如常,满脸笑意的将她送出浣花居。
“妾身参加殿下。”凤若嫣精心装扮,一身妃色襦裙,蝉翼撒花纱衣在外,淡妆巧饰,淡雅非常。十字发髻高高挽起,出奇的华美,簪发的步摇,随着步履摇曳,熠熠生姿,细看取正是前几日凤湛央赠与她的,孔雀开屏金镶玉步摇。
欧阳楚日抬眼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免了,一家人就别拘礼了。”
凤若嫣略觉得尴尬,却也淡笑着掩饰过去,被人轻看已是意料之中的,不过是她自己痴心妄想的太厉害。
“湛央昨晚侍奉劳累,本殿不想她来回辛苦,早膳已经命人送去,我们便不等她了,早些用膳吧!”欧阳楚日满含笑意,看着凤若嫣说,言语里皆是对她的宠爱,叫她心中郁结难平。
“殿下说的是,殿下心疼妹妹,若嫣替妹妹高兴。”勉强撑起笑意,应承着。早膳做的精致,必定是香甜可口,可此时,她却是味如嚼蜡,食不知味。想来昨夜,凤湛央定是辗转承恩,她却只能孤身入眠。
“你簪发的步摇甚是华贵大方,本殿想着湛央的衣饰略素雅些,如今不比在你母家府中,湛央身份比往日贵重些,若再是那般朴素,便是称不上她的身份了。”欧阳楚日事事为凤湛央挂心着,听的凤若嫣心中绞痛,脸上却依旧要满带笑意。
欧阳楚日突如其来的注意,倒叫她有些意外,她向来得体,便也没叫他察觉。
“这步摇,叫孔雀开屏金镶玉步摇,本就是极难得的,前几日,湛央妹妹将它赠与若嫣,物件是其次的,只这份情谊,才更叫若嫣爱不释手的。”争风吃醋的事情,且不要做的那么明显,在夫君面前,温婉和顺才是最要紧的,若是妒气难平,难免失了分寸,平白招人厌烦。
“不错,你姐妹情深,当是如此。”欧阳楚日便不再多看她,只自顾用膳。
凤若嫣自讨没趣,暗自悻悻自嘲一笑。
他满眼里都是凤湛央,怎能容得下她?相貌相似又如何,像他所说,只是眉眼里少了一份神韵,便不如她了,低人一等的滋味,的确很难消受。
看她那样自持,欧阳楚日视若无睹,也便不理会,到底是徒有其貌的俗物。
“妹妹身子本就弱,前番又接连遭遇变故,且要好生养着,妾身已经吩咐侍婢炖了补品,好了便差人送去。”姐妹深情,她也事事念着她呢。
“恩,应当如此,今一早我便让人送了益气补血的红枣汤去,嫣王妃跟本殿想到一块儿去了,当真贤惠!”欧阳楚日赞许的看着凤若嫣,既然她想表现她的贤惠,他便看着。
浣花居
方才下人送来早膳,用过之后,就靠在软枕之上,随便寻了本书,便用来打发时光,这样安逸的日子,不知以后会不会有。
他也在外人面前炫耀过恩爱了,想来也不会到这里来了,诗书向来能陶冶性情,春日便更是如此,可此时她却无法安心。
不知姐姐此时怎样,她是长姐,身份比自己尊贵,照礼数来讲,洞房花烛之夜,欧阳楚日该是陪着她的。可昨日却宿在这里,别人自是不知道当晚发生什么,别人只知在欧阳楚日心中,她的分量,比凤湛央重些。
凤若嫣向来敏感多疑,心细如尘,凡事思虑也多,只在这件事上,但愿她不要多想,若她们姐妹之间生分了,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熬下去。
“王妃,你都看了好一会儿了,仔细眼睛疼,歇息一会,喝杯枫露茶,醒醒神吧!”黛月将茶水奉上,劝她歇息片刻。
“你看院子里桃花开的多好,灿烂其华,绰绰生姿。”听黛月这样讲,凤湛央也好奇,转头透过窗子向外张望,难得的春日美景,她却是辜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日桃花虽是灿烂,却也艳丽不过几日,也便随风凋零,像是薄命女子,命运多桀。
“我这身子也不知是怎么,都到了春日里了,还是觉得冷飕飕的,想是身子弱,便不去外面吹风了,万一得病,又叫你费心操劳了。”实在是身上的疼痛未消,她也是有心无力,平白辜负了美好春日。
“王妃说的也对,奴婢操不操劳且不说,您身子金贵,身体安康要紧,等好全了,我再陪您去。奴婢方才去问太医要了些消肿散瘀的膏药,我帮您敷上吧。”黛月起身拿来膏药,帮她挽起衣袖,仔细涂抹伤痛处。
后背上的痛楚她一直强忍着,手臂上的伤可以搪塞过去,那里可怎么说!加上腹中微凉胀痛,这一天腰酸背痛的紧,实在叫她难受。
“王妃皮肤白皙,这下可是白璧微瑕了,不过,好在只是些淤青,散了就好了。”黛月略显心疼,小心敷药。
“你忙完了,便去看看姐姐,就说我身子不适,过几日再去看她。”想着姐姐现下应在寝殿歇息,黛月过去也不会见不到,第一日尚且如此,往后的日子,定然是举步维艰。
“对了,小厨房里有上好的点心,你带些过去。”凤若嫣心思细腻,难免多心计较,她自当要小心周全,免得伤了姐妹情分。
黛月应下,用食盒包了几盒精致的点心,便过去了。牡丹阁名副其实,庭院里牡丹开的正好,各式各样的,实在华贵美丽。
紫竹见她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
“黛月姑娘今儿真是好兴致,不在浣花居好生伺候你家主子,怎就到牡丹阁来了?”紫竹一阵冷嘲热讽,黛月只管由她去说,也不理会。她这样,不过是替自家主子不平,且让她自己说着痛快。
“殿下新赏给湛王妃的点心,湛王妃想着嫣王妃定是喜欢,便叫我拿了些过来,给嫣王妃品尝。”黛月将食盒奉上,说。
“既是殿下赏的,她便留着自己享用就是了,我们向来王妃不爱这些吃食!”凤若嫣听到外面有动静,便从内殿走出来,黛月的话,她正好听见,只也不想上前阻拦,且听着黛月如何说。
“姑娘这话怎么说的,二位王妃姐妹情深,湛王妃有什么,自然是惦记着嫣王妃,怎好自己独享!”黛月懒得跟她争执,斜眼看去,凤若嫣便端正站在门后,也没出手阻拦。
想来纵使是姐妹情深,也架不住殿下宠爱。情份好时,不过是没有伤到彼此利益,若是一方利益被伤,还怎么能平和相待,此时便是最好的例子。
之前在凤府时,紫竹说这样的话,早就被责罚了,现如今凤若嫣却充耳不闻,由她去了。
“奴婢给嫣王妃请安。”黛月款款施礼拜见,紫竹闻声转身,惶恐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凤若嫣略一惊:“恩?…欧,是黛月来了。今早听殿下说姐姐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吗?我炖了些参汤,正好你来,带去给妹妹补身子,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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